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轟然劈開了心腹腦中所有的迷霧,卻又讓他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里,寫滿了無法掩飾的茫然:“九邊重鎮……大爺,恕屬下直,那里……是鐵板一塊啊!”
沖突,就此觸發。
“九邊將領,多為世襲罔替的軍功之后,彼此之間盤根錯節,互為犄角。別說外人,便是兵部下達的公文,到了那里,若不合他們的意,也多半會變成一紙空文。我們……我們如何能將手,伸進這潭深不見底的泥潭里去?”
賈瑯沒有立刻回答。
他緩緩踱回那座巨大的沙盤之前,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卻沒有指向那代表著無上兵權的兵部衙門。
他的指尖,緩緩地,落在了沙盤另一側,一個毫不起眼的、代表著工部與軍器監的區域。
“你說的沒錯。”賈瑯的聲音平靜,像一口萬年不化的寒潭,“所以,我不去碰那些人。”
他頓了頓,話鋒陡然一轉,銳利如刀。
“我只問你,當朝廷發不出軍餉,國庫里連修補城墻的銀子都拿不出來的時候,一支軍隊,靠什么打仗?”
這句反問,讓心腹的呼吸都停滯了。
賈瑯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閃爍著洞察人心的絕對自信。
晉升后的棋手詞條,讓他眼中的世界,不再是混亂的危局,而是一盤脈絡清晰、所有人的每一步行動,都盡在他算計之中的棋。
“靠的,不再是將領的名望,也不是那早已發霉的糧草。”
賈瑯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如鐵,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心腹那早已被震得一片空白的腦海里。
“靠的,是他們手中兵刃的鋒利程度,是他們身上鎧甲的堅固程度!”
“當所有人都盯著糧餉那塊爛肉,為了幾粒發霉的糧食爭得頭破血流時……”
驚天的反轉,于此刻發生。
賈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