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
“老爺!老爺!不好了!”
一道嘶啞而急切的呼喊,如同一支射入暗夜的利箭,從身后那條通往內院的走廊盡頭,驟然響起!
一名下人連滾帶爬地沖了過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頭上的帽子都歪了,那驚惶失措的模樣,仿佛天塌了下來。
賈政的動作,僵住了。
花廳的門,也在這一刻,從里面被“吱呀”一聲拉開。
一名身著青色內侍服、面容白凈、嘴角掛著一絲和善微笑的小太監,正靜靜地立于門內。
他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可那雙眼睛,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平靜地,審視著門外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政老爺,這是……”小太監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春日里的柳絮,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賈政的腦子里“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他進退失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名下人撲到近前,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喊道:“老爺!內……內院……內院出急事了!您……您快去看看吧!”
小太監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驟然閃過一絲銳利如刀的精光,一寸寸地,刮過賈政那張早已煞白如紙的臉,又落在那名演技浮夸的下人身上。
這名下人,正是賈瑯的心腹。
他不敢與那小太監對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盯著賈政,眼神里充滿了催促與暗示。
賈政雖不明所以,可求生的本能,讓他立刻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他連忙對著那小太監拱了拱手,聲音因緊張而干澀沙啞:“公公恕罪!府中……府中突發急事,下官……下官去去就回!還請……還請稍坐片刻!”
說完,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在那心腹的攙扶下,轉身便朝著內院的方向疾步而去。
小太監沒有阻攔。
他只是緩緩收回了視線,重新走回花廳,端起那杯尚在冒著熱氣的茶,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臉上那和善的微笑,沒有半分改變。
可那雙眼睛,卻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
通往內院的抄手游廊,一處假山拐角。
那心腹見四下無人,不再偽裝,他猛地將賈政拽入陰影之中,動作迅捷,不容反抗。
“你……”賈政又驚又怒。
然而,不等他開口呵斥,一枚尚帶著體溫的蠟丸,已被那心腹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死死地塞進了他的掌心。
“老爺,得罪了!”心腹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鐵,“這是我家大爺,給您的救命之物!”
說完,他躬身一揖,如一道影子般悄然退下,瞬間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只留下賈政一人,呆立在冰冷的寒風中,掌心那枚小小的蠟丸,此刻卻重如山岳。
他顫抖著手,用指甲將其捏碎。
一張薄如蟬翼的字條,落入掌心。
借著廊下燈籠昏黃的光暈,賈政看清了上面那一行龍飛鳳舞、力透紙背的字跡。
“一問三不知,唯感圣恩浩蕩,贈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