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他將筆重重擲于筆洗之中。
幕僚看著那封信,只覺得那上面寫的不是字,而是一團足以將整個王府都燒成灰的烈火,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然而,更讓他肝膽俱裂的,還在后面。
四皇子走到書房一角,在那尊半人高的紫金麒麟擺件上,以一種特定的節奏,叩擊了三下。
“咔噠。”
書架后,一處不起眼的暗格,悄無聲息地滑開。
四皇子從中取出一個由整塊羊脂白玉雕成的印匣。
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通體血紅的玉印。
那,是代表著他最高權限的私人印鑒!
“王爺!不可!”幕僚再也顧不得尊卑,失聲驚呼,“此印一出,便是鐵證如山,再無半分回旋的余地啊!”
四皇子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本王要的,就是沒有余地!”
他拿起那枚血玉印鑒,蘸飽了印泥。
重重地,蓋在了信的末尾。
那鮮紅的印記,如同一朵盛開的、妖艷的血蓮,烙印在了那張寫滿了謀逆之的信紙之上,也烙印在了他自己那條通往地獄的絕路之上。
他將這封足以將自己和甄家一同打入萬劫不復深淵的信件,小心翼翼地裝入一個新的信匣,交給了那名一直候在門外的、從江南來的信使。
“原路返回。”
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務必,親手交到甄寶公子的手中。”
京城這邊的天羅地網,隨著這封信的離去,悄然收緊。
與此同時。
陰森的皇城秘獄,那股混雜著鐵銹與血腥的霉味,仿佛又濃了幾分。
總管太監戴權,已經連續審問了張牧三天三夜。
酷刑用盡,威逼利誘,可眼前這個瘸腿的死士,卻像一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除了最開始那枚玉佩,再也撬不出半個字來。
就在張牧以為自己即將撐過去時,戴權卻不再發問了。
他那張總是帶著和善微笑的臉上,笑容變得有些詭異。
他揮了揮手,讓人撤去了所有的刑具。
他只是從一個盛滿了各種零碎證物的托盤中,不緊不慢地,拈起了一枚東西。
一枚銹跡斑斑、形狀略顯怪異的馬蹄釘。
戴權將這枚馬蹄釘,輕輕地,放在了張牧眼前那張沾滿了血污的桌案上。
他微笑道:“咱家查過,這種專為劣等駑馬修正跛足的釘子,整個京城,只有寧國府的馬廄還在用。”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