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四皇子必然會暴跳如雷,他會動用一切力量,為甄家辯駁,證明其清白。他越是急切,在父皇眼中,便越是可疑。”
“其次,東宮太子那邊,會樂見其成。他們會抓住這個機會,趁機攻訐,將這盆臟水死死地潑在四皇子身上,哪怕不能一擊致命,也能讓他脫層皮。”
“最后,”賈瑯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殘酷,“賈雨村的彈劾,會因為證據偽造而失敗。他本人,會被父皇以‘構陷朝臣、擾亂朝綱’的罪名嚴懲,或許是下獄,或許是流放。但這,不重要。”
不重要。
三個字,輕描淡寫,卻透著一股視人命如草芥的冷酷。
“重要的是,這場風波,會在父皇的心中,種下一根永遠也無法拔除的毒刺。”
“他會想:一個區區七品推官,為何敢冒著滅族的風險,去攀咬圣眷正濃的甄家?他背后,是誰在指使?”
“甄家那富可敵國的財富,與四皇子的關系,是否真的像他們辯解的那樣清白?”
“這場注定失敗的彈劾,將成為一場完美的政治表演。父皇的猜忌一旦種下,便會如野草般瘋長。他會親自派人去查,去挖,去掘地三尺!”
賈瑯轉過身,那雙深邃的眸子里,閃爍著洞察全局的絕對自信。
“我不僅能借父皇這把天下最鋒利的刀,去敲山震虎,更能逼迫四皇子在御前,徹底暴露他與甄家的真實關系,從而引火燒身,自顧不暇!”
“到那時,誰還有精力,去關注我這小小的寧國府?”
以退為進!
借力打力!
將一枚必死的棄子,化作了刺向敵人心臟、驚動帝王心術的無形之刃!
秦可卿徹底呆住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中的敬畏與愛慕,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她終于明白,丈夫的棋盤,早已超越了簡單的勝負。
他所博弈的,是人心。
是這天下,最深不可測的人心!
就在賈瑯為秦可卿剖析完整個驚天布局,一切盡在掌握之時,書房的門,被“叩叩”地輕輕敲響了。
一名心腹親信神色凝重,疾步入內,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
“大爺。”
“派去給賈雨村大人傳信的人,回來了。”
賈瑯眉梢微挑:“他回了什么?”
親信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錦囊,雙手呈上,臉上帶著一絲不解。
“賈雨村大人接了命令,一未發。他沒有回信,只是……托信使帶回了一枚他從不離身的私印。”
說著,他打開錦囊,將那枚溫潤的玉石印章,倒在了掌心。
印章不大,質地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印鈕上,雕著一株栩栩如生的并蒂蓮。
而那朱紅的印面上,清晰地刻著三個字。
“如夫人”。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