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作鎮定,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大爺,您這是說的哪里話。這天色已晚,賬冊都在賬房鎖著,況且……況且要動用這些,都得有老爺的印信才合規矩啊。”
他把“規矩”二字,咬得極重。
這是舊秩序最后的抵抗。
“印信?”
賈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敏銳洞察的加持下,賴大那故作鎮定的表情下,每一次心跳的加速、每一寸肌肉的僵硬,都無所遁形。
賈瑯冷笑一聲,緩緩說道:
“比如說,去年秋天,西山莊子上報了一場冰雹,三成的收成都爛在了地里。可我怎么聽說,那天的冰雹,只下在了賴大管家你新納的那房小妾的院子里?”
轟!
賴大的心理防線,在這一瞬間,被擊得粉碎!
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筆賬是他親手做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竟被這位平日里只知玩樂的大爺一口道破!
狗急了,也會跳墻。
賴大猛地將頭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
“大爺!您不能這樣啊!這賈家是有祖宗規矩的!老爺還在,您這樣做,是要翻天嗎?”
他企圖用這番話,煽動起眾人心中對舊主的最后一絲忠誠。
然而,賈瑯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直到他聲嘶力竭,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父親偶感風寒,突發瘋病,神志不清,竟意圖對新婦不軌。”
此一出,滿場皆驚!
賈瑯的聲音冷酷而沉痛,仿佛在陳述一個令人悲傷的事實:
“我為保全母親與我的顏面,更為保全寧國府的體面,只能將他暫時‘看護’起來,好生將養。”
就在眾人將信將疑之際,一直沉默不語的秦可卿,適時地上前一步。
她那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上,淚痕未干,眼神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恐與后怕,對著眾人微微一福。
“夫君所,句句屬實。若非夫君及時趕到……妾身……妾身已無顏茍活于世。”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泣血。
一個是被瘋病父親逼到絕境的孝子,一個是險些被禽獸公公玷污的兒媳。
夫妻二人,構建了一條無可辯駁的統一戰線。
賴大徹底呆住了,他像條被人抽了脊梁骨的野狗,癱在地上。
賈瑯不再理他,從懷中摸出一枚通體溫潤的玉石私印,隨手拋給身旁一個機靈的家丁。
“這是父親的私印。你,帶上兩個人,押著賴大管家,去把所有賬冊都給我搬到書房來。”
“即刻起,這寧國府,我說了算。”
就在賴大被面如死灰地押走,其余管事紛紛反應過來,爭先恐后地磕頭高呼“大爺英明”,以示效忠的瞬間。
一名小廝連滾帶爬地從二門外沖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慌。
“大……大爺!不好了!”
“榮國府……榮國府老祖宗打發人來了!問咱們府上,為何婚宴突然就散了,內宅……內宅又為何如此喧嘩!”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