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簽證面簽。老兩口穿著最體面的衣服,站在使館外長長的隊伍里,緊張得手心全是汗。面對簽證官的問題,王建國按照中介培訓的,機械地背誦著“去看女兒,旅游觀光”。簽證官翻看著他們單薄的材料,寥寥幾句,面無表情地蓋下了拒簽章。
“對不起,根據您提供的材料,我們認為您沒有充分證明您會在行程結束后按時返回中國。”
冰冷的拒絕,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走出使館,李桂蘭的腿一下就軟了,癱坐在路邊的花壇上,臉色灰敗,眼神徹底空了。
王建國扶著她,仰頭看著異國使館冰冷的旗幟,太陽穴突突地跳,一股鐵銹般的腥甜味涌上喉嚨。失敗了。這條路,也斷了?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沒上來。
就在他們萬念俱灰,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王建國那臺舊手機又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區號是北京的。
他麻木地接起。
“是王建國先生嗎?您好,我們這里是某公益法律援助中心。我們關注到一些涉及海外華人家庭權益的案件,通過相關渠道了解到您女兒的情況……我們有一些跨國合作的法律志愿者,或許……能提供一些非常有限的幫助,比如嘗試以法律咨詢的名義,與您女兒取得一次正式聯系,了解她的真實意愿和處境……”
電話里的聲音冷靜而專業,卻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濃重的黑暗。
王建國握著手機,手抖得幾乎拿不住。他語無倫次地重復著:“謝謝……謝謝……需要什么?我們……我們怎么辦?”
“……我們需要您和您女兒的詳細資料,以及您掌握的所有信息。另外,這類援助可能需要一些基本的費用,用于支付國際通訊和當地志愿者的少量交通補貼……”
“有!我們有!”王建國急切地應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們有錢!我們正在辦!正在弄錢!”
掛了電話,他看向癱坐在那里的李桂蘭,眼睛里重新燃起一點搖晃的、卻不肯熄滅的火苗。
“有辦法了……有地方……說能幫忙……”他聲音嘶啞,攙扶起妻子,“回家……我們再想辦法……錢……總能想到辦法……”
李桂蘭茫然地看著他,像個失去提線的木偶,被他半扶半抱地拉著,踉蹌地走向公交車站。
路還長,希望依舊渺茫得像風中殘燭。
但只要那封鉛筆信還在口袋里發燙,只要“艾瑞克”那三個字還在腦海里盤旋,他們就不能停下。
就算爬,也要爬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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