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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豆腐(290)

      磨豆腐

      高考結束后的日子,陳宇家如同沉入粘稠的淤泥。分數尚未揭曉,可陳宇自己心里早已有了秤砣,秤砣沉沉墜在胃里,墜得他喘不過氣。飯桌上,母親林秀芬扒拉著碗里的飯粒,眼睛沒離開過電視,聲音卻像小刀刮過粗糙的碗沿:“年年供你,供出個什么名堂?白費米糧。”父親陳建國悶頭灌下半杯劣質白酒,喉嚨里滾出沉悶的“哼”聲,像塊沉重的石頭砸在陳宇腳邊。

      去年專科線的恥辱還未褪色,今年復讀的煎熬又添新傷。家里正趕上“雙搶”,毒日頭下,陳宇笨拙地揮舞鐮刀,稻茬割得高低不平,汗水腌得眼睛生疼。父親看他割過的地,眉頭擰成死結,奪過鐮刀,只用背影甩給他一句:“一邊去!礙手礙腳!”那背影,比田埂還硬,比烈日還燙。

      暮色四合,灶房里水汽氤氳,浸泡好的黃豆脹鼓鼓地躺在木盆里,散發出生澀的豆腥氣。父親陳建國瞥了一眼坐在門檻上發呆的陳宇,心頭那股無處發泄的焦躁與失望猛地竄起,聲音又冷又硬:“死杵著當菩薩?起來!去推磨!”

      陳宇一愣,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墻角那盤敦實笨重的青石磨。月光透過窗欞,吝嗇地灑下幾縷清輝,勉強勾勒出石磨沉默而龐大的輪廓。他從未碰過這東西,記憶中只有母親或奶奶佝僂著腰推磨的身影。

      他遲疑地走過去,握住那根被歲月和無數雙手掌磨得光滑油亮的磨杠。冰冷的木頭觸感順著掌心蔓延上來。他試著發力,沉重的石磨紋絲不動,像一個盤踞在地的頑固巨獸。他咬緊牙,用上全身的力氣往前一推,石磨發出“吱嘎”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極其緩慢地轉動了小半圈。該往哪邊轉?他毫無頭緒。腦子里亂糟糟地想著,省力的方向總該沒錯吧?于是,他努力調整姿勢,試圖順著那一點點感覺到的、似乎能省點力的方向,艱難地推動著。

      磨盤沉重地碾壓著磨膛里濕漉漉的黃豆,發出單調而吃力的“咕嚕”聲。時間在寂靜與黑暗中粘稠地流動,仿佛凝固了一般。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單薄的舊汗衫,緊緊貼在背上,又冷又膩。手臂酸脹得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次推動都牽扯著肩膀和腰背深處撕裂般的痛楚。他機械地重復著推拉的動作,目光下意識地瞥向磨盤下方那個接漿的木桶——桶底只可憐地汪著一小層渾濁的、浮著泡沫的漿水,稀薄得幾乎映不出人影。而磨盤上方投入豆子的孔眼里,那浸泡得飽滿的黃豆,依舊固執地、緩慢地消失著,如同他看不到出口的絕望。

      汗水不斷淌進眼睛里,又澀又疼。陳建國不知何時已踱到灶房門口,嘴里叼著煙卷,煙頭在昏暗里明明滅滅。他那雙渾濁的眼睛,刀子一樣剮過兒子因吃力而扭曲的臉,剮過那只積了薄薄一層渾水的木桶。煙灰無聲地掉落在地。

      “兩個鐘頭了!”陳建國猛地扔掉煙蒂,用腳狠狠碾碎,那點微弱的火星瞬間熄滅在黑暗中,如同陳宇心頭最后一絲搖曳的光。“兩個鐘頭!就磨出這點喂豬都嫌稀的渾水?廢物!老子養你這十八年,白養了!”他幾步沖到磨盤邊,一把粗暴地掀開磨盤上蓋。

      月光慘白,清晰地照亮了磨膛里的景象:被碾碎的黃豆并沒有變成細膩的漿汁,而是成了粗糙不堪、濕漉漉粘成一團的糊狀物,死死地糊在冰冷的磨齒之間,堵住了所有可能流淌的縫隙。那慘狀,像一團被蹂躪、被拋棄的垃圾。

      陳建國布滿老繭的手指狠狠戳進那團糟爛的豆糊里,黏膩冰涼。他猛地抽出手指,將那污糟不堪的東西幾乎甩到陳宇臉上,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失望而劈裂,嘶啞變形,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釘子,狠狠楔入陳宇的耳膜和心臟:

      “瞎了你的狗眼!磨都推反了!反了!豆子全他媽糊死在里頭了!廢物!蠢豬!養你還不如養頭會拉磨的驢!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你去死吧!”

      最后這四個字,像一道裹挾著地獄寒氣的驚雷,在陳宇早已繃緊到極限的神經上轟然炸響。他腦中一片空白,嗡嗡作響,身體卻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他猛地松開那根磨杠,木頭脫手砸在磨盤上發出沉悶的“咚”聲。他甚至沒有勇氣再看一眼父親那張因暴怒而扭曲得如同惡鬼的臉,也沒有勇氣看一眼母親是否在門邊投來同樣冰冷厭棄的目光。他像被滾燙的鞭子狠狠抽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獄。他跌跌撞撞地沖出灶房,撞開虛掩的堂屋門,一頭扎進外面無邊無際、濃稠如墨的黑暗里。身后,父親暴怒的吼叫和母親模糊的驚呼,迅速被黑夜吞噬。

      他赤著腳,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坑洼的田埂上狂奔,冰涼的露水和尖銳的碎石硌著腳底,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夜風灌進他汗濕的衣衫,冷得刺骨。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葉像破風箱般拉不動了,才一頭栽倒在遠離村落的一片荒棄的稻草垛旁。稻草腐朽的氣味混著泥土的腥氣直沖鼻腔。他蜷縮在散發著霉味的稻草深處,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格格作響,不是因為寒冷,而是父親那句“你去死吧”在耳邊反復炸響,一遍比一遍清晰,一遍比一遍惡毒。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絕望,像無數條冰冷的蛇,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緊緊咬住自己的胳膊,直到嘴里嘗到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壓抑住那幾乎沖破喉嚨的、野獸般的嚎哭。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滾燙地灼燒著冰冷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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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灰白的晨光勉強刺透厚重的云層。陳宇從僵冷的稻草堆里爬出來,渾身沾滿草屑和露水,關節像生了銹。他辨了辨方向,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沉默地朝著十公里外復讀同學張強的村子走去。雙腳早已被昨夜的石子和荊棘劃破,每一步都踩在鉆心的疼痛上。十公里的路,他走得像個游魂,腦中反復翻滾的,只有父親那張猙獰的臉和那句惡毒的詛咒。

      當張強揉著惺忪睡眼打開院門,看到門外形容枯槁、滿身狼狽的陳宇時,驚得睡意全無:“陳宇?你……你這是咋了?”陳宇嘴唇干裂,喉嚨火燒火燎,只擠出幾個嘶啞的字:“強子……借我十塊錢。”張強看著他灰敗的臉色和空洞的眼神,心頭一緊,沒多問,趕緊回屋拿了張皺巴巴的十元鈔票塞到他手里,又硬拉著他進屋,讓母親給他盛了碗熱騰騰的稀飯,塞了兩個饅頭。陳宇機械地吞咽著,味同嚼蠟。張強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是不是家里……”陳宇猛地放下碗筷,動作大得嚇人,碗里的稀飯晃蕩出來。他低著頭,避開張強關切的目光,聲音低啞得像砂紙摩擦:“沒事……謝了。”說完,他像逃避什么洪水猛獸,轉身疾步離開了張強家溫暖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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