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對書店的了解可能-->>比我還深。許明遠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手里抱著一摞書,她大學時是我們最忠實的顧客之一。
老太太買了書,心滿意足地離開。許明遠遞給林曉一疊書簽:既然你這么擅長推薦書,不如幫忙整理一下讀者留簿?顧客們常在上面寫想找的書。
整個上午,林曉沉浸在書海中。她翻閱讀者留簿,對照書架上的庫存,將能匹配的書找出來放在專門的展示架上。這項工作意外地讓她感到平靜,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
中午,許明遠叫了外賣,兩人在書店后院的圓桌上吃簡餐。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真的很擅長這個。許明遠說,幾個常客都在問那位新來的漂亮店員是誰。
林曉臉一熱:我只是隨便幫忙...
不,你是天生的。許明遠認真地說,你對書有種特別的直覺,知道什么人需要什么書。這是一種天賦。
林曉低頭撥弄著飯盒里的食物:大學畢業后,我就很少看書了。工作太忙,后來...婚姻也不像想象中那么輕松。
許明遠沉默片刻:張成...他對你好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小刀,輕輕劃開林曉小心包裹的傷口。她盯著自己的手指:一開始很好。后來...我們都太忙了,漸漸變成了室友。最后他找到了更年輕的。她試圖用玩笑掩飾痛苦,但聲音里的顫抖出賣了她。
許明遠沒有說那些空洞的安慰話,只是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迅速放開:下午我要去進一批新書,你能幫忙看店嗎?
林曉感激他的體貼:當然。
許明遠離開后,書店安靜下來。林曉坐在收銀臺后面,翻看著賬本打發時間。一本文件夾從架子掉下來,散落一地。她蹲下去收拾,發現大多是進貨單和發票,但最下面壓著一封銀行信函。
她不該看的。但信封已經拆開,而催款通知幾個大字太過醒目。
...鑒于貴店連續六個月未能按時償還貸款,我行將按合同條款啟動抵押物處置程序...
林曉的心一沉。她快速瀏覽了文件內容——書店作為抵押物,貸款金額不小,而還款已經逾期多次。許明遠面臨失去書店的風險。
她把文件放回原處,思緒紛亂。許明遠從未提及書店的困境,反而表現得一切如常。難怪他眼中有隱藏的疲憊,難怪后院有那么多煙頭。
下午四點,許明遠帶著幾箱書回來,額頭上帶著汗珠,但眼睛明亮:淘到幾本絕版的村上春樹,還有一套品相很好的《追憶似水年華》。
林曉幫他搬書,猶豫著是否該提起那封信。最終她決定暫時保持沉默。如果許明遠想讓她知道,會自己告訴她的。
傍晚,書店即將關門時,林曉的手機響了。屏幕上兩個字像一把刀刺進她的眼睛。她走到后院才接起電話。
曉曉,終于找到你了!張成的聲音充滿焦急,你在哪?我們得談談。
沒什么好談的。林曉壓低聲音,我親眼所見,記得嗎?你和那個女人在我們的床上。
那是個錯誤,真的!我喝多了,一時糊涂...
七周年紀念日你喝多了和助理上床?這種借口連電視劇都不用了。林曉的手指緊緊攥住手機。
曉曉,求你給我個機會解釋。我知道你在那個書店,我明天就過去...
林曉猛地掛斷電話,心跳如擂鼓。他怎么知道她在書店?母親告訴他的?還是...
回到書店內,許明遠正在鎖前門。他抬頭看了林曉一眼,立刻察覺到異常: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林曉勉強笑了笑,只是...有點累了。
許明遠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上樓休息吧,我一會兒帶晚餐上去。
公寓里,林曉坐在床邊,感到一陣眩暈。張成要來找她?為什么?七年婚姻,最后以那種方式結束,還有什么可說的?更糟的是,她不想讓許明遠卷入這場鬧劇。他已經夠麻煩了——書店面臨倒閉,而她這個不速之客又帶來了更多問題。
窗外,暮色漸沉。林曉走到書架前,無意識地瀏覽著書名。一本《重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抽出來,發現里面夾著一張照片——大學時代的她和許明遠在文學比賽頒獎臺上的合影。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最好的時光。
門鈴響了。林曉慌忙把照片塞回書里,去開門。許明遠站在門外,手里拿著外賣袋和一本書。
泰國的綠咖喱,希望你喜歡。他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后遞過那本書,覺得你可能需要這個。
林曉接過書——是梅·薩藤的《獨居日記》。她翻開扉頁,上面有許明遠剛寫的一行字:有些旅程必須獨自完成,但你不必獨自面對。——明遠
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上來。林曉轉過身,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但許明遠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走向廚房:我去熱飯,你先休息。
這一刻,林曉感到一種奇怪的釋然。是的,她的婚姻結束了,她的生活被徹底打亂。但在這個充滿書香的避風港里,在這個曾經了解她一切的人面前,她第一次感到,也許破碎的生活還可以重新拼湊起來。
世界真小,但有時候,正是這種意外的小,給了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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