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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還帶了那個……那個王有田……”婆婆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就……就在我們家院子里站著……那眼神……兇得……要吃人……建軍……建軍那混小子……還在旁邊……煽風點火……說……說我們不識抬舉……”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像被重錘狠狠擊中!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頭頂,又在瞬間變得冰冷刺骨!三叔公!張建軍!王有田!他們竟然……竟然把目標對準了風燭殘年、剛剛失去獨子的公婆!用最惡毒的宗族壓迫和最赤裸裸的人身威脅,去逼迫兩個手無寸鐵的老人!逼他們來向我施壓!逼他們來搶奪兒子用命換來的、兒媳僅存的棲身之所!
憤怒!從未有過的、幾乎要將我整個人焚燒殆盡的憤怒,如同火山巖漿般在胸腔里轟然爆發!燒得我雙眼赤紅,渾身顫抖!他們怎么敢?!他們怎么敢如此踐踏這世間最后一點溫情和尊嚴?!逼死了兒子不夠,還要逼死他的父母,再逼死他的妻子嗎?!
“chusheng!一群chusheng!”我猛地站起來,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調,尖利得幾乎刺破耳膜!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也無法平息那股滔天的恨意!“我去找他們!我跟他們拼了!”一股不管不顧、想要同歸于盡的暴戾沖動瞬間攫住了我!我轉身就要往門口沖!
“小蕓!別去!”婆婆凄厲地哭喊一聲,猛地撲過來,用她那枯瘦冰涼的手死死抱住了我的腰!那力氣大得驚人,帶著一種瀕死的絕望,“不能去啊!他們……他們人多勢眾……那王有田……就是個活閻王……你去了……要吃虧的!媽……媽和你爸……就剩你了……你要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我們可怎么活啊……”她哭得撕心裂肺,身體順著我的腿往下滑,幾乎要跪倒在地。
公公也猛地站了起來,佝僂著背,渾濁的老淚終于滾滾而下,他看著我,那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痛苦、無奈和一種被碾碎了的哀求:“小蕓……忍……忍忍吧……我們……我們老了……黃土埋脖子的人了……受點委屈……沒啥……可你……你還年輕……不能……不能跟他們硬碰硬啊……”
看著眼前兩個哭作一團、被巨大的恐懼和屈辱壓垮的老人,看著他們花白的頭發、佝僂的身軀、絕望的眼神,我那滔天的怒火和同歸于盡的沖動,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熄滅,只留下徹骨的寒冷和無邊的悲涼。
是啊,硬碰硬?我拿什么碰?一把扳手?一條賤命?然后呢?留下這兩個風燭殘年、失去所有依靠的老人,在張家本家的唾沫和那個王有田的兇光里,瑟瑟發抖,直至無聲無息地消亡嗎?
“爸……媽……”我的聲音瞬間啞了,所有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身體晃了晃,跌坐在冰冷的地磚上。我伸出手,緊緊抱住了哭得渾身顫抖的婆婆,也拉住了公公冰涼粗糙的手。三顆破碎的心,在冰冷的絕望里,緊緊貼在一起,汲取著彼此身上那點微薄的、即將熄滅的暖意。
憤怒被巨大的悲愴取代。恨意依舊在骨髓里燃燒,卻不得不被冰冷的現實死死摁住。
守?這間空房,還守得住嗎?
它不再僅僅是我和建成的回憶堡壘,它更是懸在公婆頭頂的催命符!張家本家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已經死死咬住了兩位老人這塊最軟的軟肋!他們不需要再砸我的窗,他們只需要用最惡毒的語和最直接的威脅,一遍遍凌遲公婆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就能逼得我走投無路!
冰冷的絕望,比窗外深秋的雨絲更刺骨,更無孔不入。它像黑色的藤蔓,纏繞著我的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我抱著哭泣的婆婆,握著公公冰涼的手,目光茫然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雨幕。
那簇瓦罐里的紫色小野花,在冰冷的窗臺上,幾片單薄的花瓣在寒風中無助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凋零。
守住這房子,似乎就要眼睜睜看著公婆被逼入絕境。
放棄?又等于親手埋葬了建成留給我的一切,也斬斷了自己最后的根。
進退,都是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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