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握著竹笛站在廊下,月光順著笛孔鉆進竹腔,在里面繞了圈又淌出來,在青石板上織出細碎的銀紋。雪團從梅枝上躍下,踩著銀紋蹭到她腳邊,尾巴卷著朵紅梅,梅瓣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是后山最耐寒的朱砂梅,往年這個時節,母親總會摘幾枝插在窗臺上,說這花骨朵里藏著春天的信。
她把紅梅插進床頭的青瓷瓶里,轉身時,竹笛突然在掌心輕輕顫動,笛尾的金線順著指尖往上爬,在腕間織出個小小的同心結。這才想起藍忘機遞笛時,指尖不經意劃過她的掌心,當時只覺那觸感比雪還涼,此刻卻像有團暖意在脈門里慢慢化開,順著氣血往心口淌。
“還沒睡?”
窗外傳來輕叩聲,藍忘機立在梅樹下,玄色衣袍上落了層薄雪,像披了件碎星織成的披風。他手里提著盞琉璃燈,燈光透過冰紋燈罩灑出來,在他腳邊拼出朵半開的梅影——是他方才用靈力凝的,怕她夜里起夜看不清路。
林晚星捏緊竹笛,指節泛白:“睡不著,想試試這笛子。”她其實不太會吹,母親留下的那支笛,她只敢在沒人時偷偷摸,連吹響都要鼓足勇氣。此刻竹笛在掌心發燙,竟有種自己想往外跑的沖動。
藍忘機點點頭,轉身往梅林深處走:“我教你。”
梅林深處有塊平整的青石,是藍氏歷代子弟練笛的地方,石面上刻滿了細密的笛孔紋路,年深日久已被摩挲得發亮。藍忘機拾起塊松枝,在雪地上寫下《忘憂》的簡譜,松針劃過雪地的沙沙聲,竟與方才藍曦臣的琴音隱隱相合。
“運氣要勻,”他站在她身后,聲音比平日低了些,帶著雪后松林的清潤,“像調靈力入體,不過是從丹田走喉間,再從笛孔淌出來。”
林晚星試著按住笛孔,氣剛吸到一半就泄了,笛聲歪歪扭扭像只受驚的兔子。她臉一熱,正想道歉,后腰突然貼上道微涼的觸感——藍忘機的指尖虛虛護著她的腰,沒碰到衣料,卻能清晰感受到他靈力的流動,像條溫涼的溪,引著她的氣息慢慢沉進丹田。
“再試。”
這次笛音總算沒跑調,卻還是發顫,像寒風刮過枯枝。雪團從梅枝上跳下來,用爪子扒拉她的褲腳,喉嚨里發出呼嚕聲,像是在打氣。藍忘機的指尖微微用力,靈力順著她的腰線往上走,在喉間打了個旋,林晚星只覺一股暖流涌上來,笛音突然變得清亮,像冰棱從屋檐上滴落,砸在青石板上。
“對了。”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帶著點梅香,“就是這樣。”
林晚星猛地轉身,鼻尖差點撞上他的下頜。他退了半步,耳尖在月光下泛著粉,手里的琉璃燈晃了晃,燈影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顫影,竟比廊下的宮燈還柔和。她這才發現,他睫毛上沾著點雪粒,像落了片碎星,方才怎么沒注意到?
“謝……謝謝藍公子。”她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鞋面上沾著片紅梅瓣,是方才雪團蹭上來的。
藍忘機沒說話,只是抬手折了枝紅梅,梅枝上還掛著冰棱,他用靈力化了冰,把花枝塞進她手里:“這個,插在笛尾。”
梅枝剛碰到竹笛,笛尾的金線突然活了過來,順著花枝往上纏,把梅花牢牢系在笛孔旁。林晚星試著再吹,笛音里竟裹著點梅香,飄出去很遠,驚起幾只宿在梅枝上的雪雀,撲棱棱飛進月色里,翅膀帶起的雪粉像場小煙花。
“好聽!”魏無羨的聲音突然從梅林外傳來,還帶著拍掌聲,“藍湛你可以啊,藏著這么個好學生!”
林晚星嚇了一跳,笛音戛然而止。只見魏無羨扒著梅樹枝椏,江澄站在他身后,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但紫電沒再發出警告。藍曦臣立在不遠處的石階上,手里還拿著裂冰琴,琴上落了層薄雪,像覆著張透明的紗。
“兄長。”藍忘機迎上去,語氣比平日松快些,“你們怎么來了?”
“聽見笛音,過來看看。”藍曦臣笑意溫潤,目光落在林晚星手里的紅梅笛上,“這笛子是父親當年給忘機做的,他總說太素凈,原來配上梅花這么好看。”
林晚星這才發現,笛身上刻著極淺的云紋,是藍氏的家紋-->>,只是平時被金線遮住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正想把笛子還回去,手腕卻被金線纏住——這調皮的線竟順著梅枝爬到她手背上,織出朵小小的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