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在空氣中漫成淺淡的霧，林晚星指尖捻著竹簡邊緣，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藍忘機運筆的軌跡。他腕間玉扣隨著動作輕晃，折射出細碎的銀光，落在宣紙上，竟與墨跡暈染出的飛白相映成趣。

“這個‘雅’字……”她忽然輕聲開口，又猛地咬住下唇——食不的規矩還沒忘，只是那筆鋒轉折間的風骨太過奪目，讓她忘了收斂。

藍忘機筆尖一頓，抬眸時眼底帶著淺淡的疑惑。陽光恰好掠過他微垂的眼睫，在瞳仁里投下細密的金芒，倒比案上那盞琉璃燈更顯澄澈。“哪里不解？”

林晚星指尖點在竹簡上“雅正端方”四字，指尖因緊張微微發顫：“這個‘雅’……一定要像冰塊一樣活著嗎？”她想起剛進云深不知處時，見他對魏無羨的玩笑始終淡漠以對，總覺得這份雅正像層堅冰，凍得人不敢靠近。

藍忘機擱下筆，取過一方鎮紙壓住寫滿經文的宣紙。“雅，是守己，非失己。”他指尖劃過紙上“清心”二字，墨色在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如這硯臺里的墨，濃淡自定，不必學他人的黑，也不必效他人的淡。”

林晚星眨了眨眼，忽然懂了。就像后山的竹子，有的直聳云霄，有的旁逸斜出，卻都帶著竹節的清勁。她望著他筆下的字，忽然發現那“雅”字的最后一捺，其實藏著極輕的弧度，不像刻板的直尺，反倒像初春冰融時，溪流漫過卵石的溫柔。

“我明白了……”她低頭臨摹那字，筆尖在紙上洇開小小的墨團，像只慌張的小蟲。藍忘機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后，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帶著冷松的清冽。

“腕要穩。”他指尖虛虛懸在她手背上，并未觸碰，卻已帶著她調整了姿勢，“筆鋒藏而不露，如君子藏器于身。”

林晚星的心跳如擂鼓，鼻尖縈繞著他衣料上淡淡的皂角香，比書中描寫的“芝蘭玉樹”更具體。她強迫自己盯著紙面，卻在抬眼時撞進銅鏡里——鏡中他的下頜線繃緊，耳根泛著與雪團毛色相近的粉，原來冰山融化時，是這樣悄無聲息的。

“謝……謝謝藍公子。”她猛地抽回手，墨滴在宣紙上暈成小小的烏云，倒與她此刻的心境很像。

藍忘機轉身時衣袖掃過硯臺，一滴墨濺在他素白的袖口，像雪地里落了只寒鴉。他卻毫不在意，只將那卷寫滿《清心訣》的宣紙仔細卷起：“這個，你收著。”

紙卷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林晚星指尖剛觸到，就聽見院外傳來魏無羨的大嗓門：“藍湛！江澄來了！說要見新來的林姑娘！”

她心里咯噔一下——系統資料里，江澄可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尤其對來歷不明的人諸多挑剔。藍忘機似乎看穿她的緊張，將那卷字塞進她手里：“別怕，有我在。”

話音未落，江澄已踏進門來，紫電在腕間發出細碎的嗡鳴。他目光如炬，掃過林晚星時帶著審視：“你就是從亂葬崗來的？”

“是。”林晚星攥緊紙卷，指節泛白。

“身上有怨氣殘留，”江澄步步緊逼，紫電發出警告的嘶嘶聲，“亂葬崗的人，怎會這般干凈？”

“她與尋常修士不同。”藍忘機擋在她身前，玄色衣袍如蝶翼展開，“她的靈力純凈，怨氣無法近身。”

江澄冷笑一聲：“藍湛，你什么時候也學會護著人了？”他忽然注意到林晚星手里的紙卷，“那是什么？”

“沒什么……”林晚星慌忙將紙卷往身后藏，卻被魏無羨眼疾手快地抽了去。

“喲！藍湛你可以啊！”魏無羨展開宣紙，故意揚高聲音，“《清心訣》寫得比先生還工整！這落款……‘贈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