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舒服”二字時,語音略微拖長,眼神掃過楚達剛才施針的手,又掠過自己的足踝,其中含義不而喻。
楚達只覺得頭皮一麻,剛剛壓下去的某些念頭又有復蘇的跡象,連忙把頭垂得更低,不敢接話。
蕭貴妃看著他這副窘迫又強自鎮定的樣子,心底那絲異樣感更濃,但面上卻不顯,只是淡淡道:“好好當你的差,用心為本宮辦事。只要你忠心不二,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楚達如釋重負,躬身行禮,慢慢退出了殿外。
直到夜風吹在身上,他才發覺自己后背的里衣,竟已被冷汗浸濕了一大片。
與影月點頭示意后,楚達回到了自己的鬼屋。
他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長長出了一口氣。
升任管事太監,按例可以遷出這晦氣之地,搬到專為管事準備的一處獨立僻靜小院。
楚達一分鐘也不想在這死過人的屋子里多待,當即決定連夜搬家。
他動作迅速地收拾了自己那點可憐家當——主要是銀針、藥材和那本至關重要的《幽冥神經》,打成一個小包袱,便推門而出。
月色黯淡,長春宮內巡邏的侍衛剛過一輪,四下寂靜。
通往新住處的路,需要穿過一小片林木稀疏的花園。
楚達提著包袱,腳步放得極輕。
就在他即將穿過花園,踏上通往管事院落那條卵石小徑時,一陣極輕微的交談聲,從前方的假山石群后面隱約飄了過來。
楚達腳步一頓,心臟本能地收緊。
這深更半夜,誰會在此密談?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將身體隱入一叢茂密的忍冬藤蔓之后,仔細去聽。
一個熟悉的女聲鉆進耳朵:“哥哥,我今日急召你入宮,并非只為趙安那蠢材之事!”
是蕭貴妃!
楚達一愣,屏住呼吸,心跳的更快。
另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響起,語間帶著關切:“小妹,我知你心煩。趙安不過小事,皇上既已命李德全去查,皇后短期內必不敢再動。你憂心的,可是子嗣之事?”
楚達也聽出來了,這是蕭貴妃的兄長,兵部侍郎兼九門提督蕭震岳,他竟深夜潛入后宮!
假山后,蕭貴妃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絲哽咽:“除了此事,還能有什么?!今日皇上來了,卻又被太子以緊急政務叫走。分明是那對母子算計,不讓我有近身之機!”
“皇上年事已高,精力早已不濟,長此以往,我這肚子如何能有動靜?”
“沒有皇子,我在這后宮,不過是無根之萍,父兄在朝堂再顯赫,也護不住這宮墻內的風雨!”
蕭震岳沉默了半晌,他才再度開口,聲音壓得更低:“小妹,常規之路眼看已絕。為保我蕭氏滿門榮耀,也為你日后,我們須行非常之法。”
“非常之法?”蕭貴妃的聲音充滿了驚疑。
“借、種。”蕭震岳吐出兩個字。
聲音雖輕,卻像是重錘砸在假山后偷聽的楚達心口,也砸在蕭貴妃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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