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達站在廊下,涼風吹來,讓他略微清醒了一些。
他瞥了一眼身旁沉默佇立的影月,這位女侍衛依舊冷若冰霜,但眼神似乎少了幾分殺意。
“你那解藥是真的么?”
影月忽然開口,聲音很低。
楚達苦笑了一下,同樣壓低聲音:“當然不是。那就是我用幾種補氣血的常見藥材捏的丸子,加了點炭末染黑而已。”
影月側過頭,銳利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那你是如何解毒的?”
“這個每個人體質不同,我能解毒,別人不一定也能解毒。”楚達含糊地帶過。
影月皺了皺眉:“這么說來,我給你的蝕心丸”
楚達連忙道:“姑娘的蝕心丸奧妙無窮,小人難以解開。”
影月這才放心下來:“只要你對娘娘忠心,那蝕心丸對你絕無影響。”
“姑娘說的是。”楚達轉而道,“不過,趙安這一死,我那‘假解藥’的傳聞恐怕很快就會傳到皇后耳朵里。”
“那不是更好?讓她以為你真有解毒之法,有所顧忌。”影月道。
“恰恰相反。”楚達搖搖頭,眼神凝重,“她會更迫切地想除掉我。因為對她而,‘鎖陽丹’是控制某些人的重要手段。”
“若外界有人能解開此毒,等于廢了她一張王牌。她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人活著,尤其這個人還是我這個本該死的叛徒。”
影月沉默片刻,然后道:“你醫術確實不凡,既能緩解娘娘頑疾,又能辨毒解毒。待在長春宮,終究是困于一隅。何不設法進入太醫院?那里或許更適合你施展。”
她這番話,讓楚達不禁苦笑。
“影月姑娘,我現在在娘娘身邊,至少有你和娘娘的庇護。”
“若真進了太醫院,一個無根無基的小太監,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影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再反駁,只是輕聲道:“你說得對。是我思慮不周。”
她望向夜空,語氣帶上了與她年齡不符的滄桑,“這宮墻之內,處處殺機,有時比戰場上的明刀明槍,更讓人防不勝防。”
“戰場?”楚達不由得一怔,試探問道,“姑娘似乎對沙場之事”
影月神情微黯,但并未隱瞞:“家父曾是定國公麾下副將,十年前戰死于北疆。母親早逝,我孤身一人,蒙國公爺與貴妃娘娘憐憫,接入府中,后隨娘娘入宮,習武護衛左右。”
寥寥數語,勾勒出一段將門孤女的過往,也解釋了她為何對蕭家如此忠心耿耿。
楚達肅然起敬,又覺得影月肯對自己說這些,顯然是經過趙安之事,對他有了信任感。
他正要說什么,卻見一名小太監急匆匆從遠處跑來,在殿外被守衛攔下。
那小太監滿臉焦急,對著守門的宮人低聲說了幾句,又朝著不遠處靜候的李德全跑去。
“李總管,太子殿下有緊急要務求見皇上,說是關于西域諸部朝貢使團突發變故,涉及邊境安定,需父皇即刻定奪。”
李德全聞,白凈的臉上神色不變,只略一點頭。
他整了整衣袍,走到緊閉的殿門前,輕輕叩響了門扉,用清晰平穩的聲音向內稟報。
殿內隱約傳來一些動靜,過了一會兒,門被從里面打開,皇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蕭貴妃跟在身后,臉上紅-->>暈未退,卻又努力維持著端莊。
“西域之事緊要,朕去處理一下。愛妃早些安歇吧。”
皇帝簡短交代一句,便在李德全等人的簇擁下匆匆離去,顯然是去了御書房。
皇帝的龍輦儀仗遠去,長春宮門前重新恢復了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