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確很冷。
張管家的怪腔調夾雜了一句“下賤小三生的小賤胚子。”
說的不知道是哪里方,但李善儀居然能夠面不改色,當作聽不到。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恥,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她變得這樣厚臉皮,生存是第一要緊的事情,可她這么茍活的意思是什么?
“她不是那種人,你媽媽那種一輩子被男人騙的戀愛腦,做不出壞事,當年的事情,她自己也昏了頭腦……”李善儀這時候想起來的居然是李芳珠的聲音。
她瀕死的那一年,二十歲那一年,李芳珠把她摟在懷里,載著她們的小面包車噴了很濃的空氣清新劑,橘子氣味,她以為這樣,李善儀就不會因為不習慣廉價的皮革味和汽油味而覺得難受。
李善儀很想問她,姑姑,我來錯了嗎?
她能給自己答案嗎?
很短暫地,她像是被那團看不見的灰色陰翳蒙住了,連她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不是的。
李善儀深深地呼吸,以拉回自己的理智。
她不該在今夜的場合出現,她應該等久一點,等到顧寒聲接聽電話,等到在顧氏的大樓門前,他總有一天會經過……那樣,就等得到嗎?她會因為等到而得到一個答案,平靜收場,還是因為等待而失去勇氣,半途而退,又或者,她再換一個時機,等來的同樣是顧太太的注目,而獲得和今夜殊途同歸的結果?
對與錯都不在現在的情況考慮范圍了。
一呼一吸之間,身上的疼痛感忽而從暫時的麻木之間復蘇,疼痛感讓她勉強清醒過來。
她的視線落在窗外,行進路線撥出一個模糊的猜測,以顧太太的手段,她不會那樣好心,放自己好好的回到梨城去了。
這個方向,倒是有一個去處。
瘋女人的去處。
張管家還在副駕駛位置上陰陽怪氣,但后座的女人似乎被嚇破了膽,發不出一句話,哪里還有昔日大小姐的半分影子?張管家嗤一聲,沒有再開口。
車子后面,遠遠似乎有一輛黑車,一路像影子綴在后面。
“你要是不會開車,就別開,這么點車速你在瑞士主修拖拉機的吧?”
被聒噪了一路的青年眼神緊緊鎖定著遠處的車輛。他控制著車速,盡可能離得遠,但又不能跟丟,身邊還帶著一個試圖搶方向盤的路家少爺。
“我說,弟弟,咱們不行就讓我開吧!”路正探頭往車窗外瞧,“這什么鬼地方,比梨城那鳥不拉屎的鄉下還偏僻,你媽這是準備把人給滅口啊?”
他看著遠處的車子,幾乎凝成一個小點了。
路正照例沒得到回答,顧寒聲的弟弟跟他一個臭脾氣,沒嘴嗎,他說話都不接茬,真沒有禮貌。
路正在座位上沒一刻消停,身上皮衣掛著的流蘇簾子嘩啦啦的響,顧闌的眉頭擰成個死結。
“閉嘴,坐好,不然就下去。”
路正大剌剌地往后靠,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動作,但安靜的時間不到兩秒。
“不過弟弟,我還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今晚會發生什么?”他看起來散漫,眼睛卻緊盯著顧闌,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誰給你報的信?是不是……顧寒聲?”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