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夜行

背后被人狠狠一推，李善儀幾乎是摔得在地上打了個滾。

那只手的主人長長的“哎”一聲，“你們怎么這么粗魯，傷了人怎么辦？”

身后的幾個保鏢顯然是聽命她的，李善儀被拎著起來，膝蓋和手心鉆心的疼，但寒冷的感覺似乎更甚。

她渾身濕透，那種衣服布料都黏在皮膚上的寒冷，在冬夜里無限放大，但她僅僅是一個“瘋女人”。

像是被抽空了力氣，李善儀被那幾個人推搡著，塞進了車座里。

那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慢條斯理地上車，整理著領結。她一身嚴肅裝扮，才發現她的狼狽樣似的，略帶驚訝的問：“李小姐，怎么會是你？”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話雖這么說，她沒有一點要心慈手軟的樣子。

那是顧太太的管家，姓張，李善儀被左右兩邊的保鏢挾制，既沒有反抗的余地，也無心硬碰硬。

她現在說什么，別人都不會相信的。

就像急不可耐給自己按上瘋子名頭的顧太太，就像安坐高位，仍將矛頭指向自己的鄭小姐。

他們都不愿意給她說一句話的機會，更不可能相信她只是來問一句話。

車內的溫度暖了一些，那些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啃噬著她。

車窗外是沉寂的夜，流動往后的連綿樹影，散著森冷的氣息。

在李善儀的位置，看得見的，是張管家向下的嘴角，眼尾掃過來的目光厭惡輕蔑，好像看到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什么臟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是偷了別人東西，是萬萬不敢再回來的，你說呢，李小姐？人啊，得有多不要臉皮，多不怕死，才走那樣無恥的路，那么賊心不死，惦記著別人的東西？”

“我沒有偷東西！”

“是啦，你親媽給你偷的，當然算不上你的錯，你這樣吃了用了人家十幾年的，也就算個從犯。”

張管家從后視鏡里窺視著后座，幾乎縮成一小塊陰影的可憐女人。

扮什么可憐？

她不屑的想，當年就把自家太太的安排打亂了，如今又跳出來妨礙真正的鄭小姐和大少爺的婚事，她心里在想什么，真以為能騙過別人？

“野山雞生不出鳳凰，卻心比天高，過不得苦日子就想著攀高枝，誰看不穿呢？只不過是大戶人家里的體面人不跟腳底的糟泥巴計較罷了，但是，人要是給臉不要，就別怪別人把她的臉皮撕下來踩了！”

張管家拿腔拿調地罵著，對她似乎有無盡的怨氣。

反駁的話到了嘴邊，李善儀的眼神閃動，到底沒有開口。

她知道什么時候該閉嘴。

要是惹急了姓張的，誰知道她會怎么處理自己？

直面的羞辱其實不算什么，她能忍受。李善儀掐著自己的手心，衣物濕冷的粘著皮膚，好像她身上也變得滾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