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茵原本不會說的,她被顧寒聲晾著,旁邊人對她的眼神慢慢有了變化。
黎茵沉浸在那些備受矚目的時刻里。但她無法忍受別人看著她,帶著譏笑和同情,好像她是貼在顧寒聲身上,被他甩開的狗皮膏藥。
她要想辦法補救,最好的方法也就是讓顧寒聲回心轉意,然而她的心思才動到酒杯上,鄭太太一把將她拽開了。
她實在覺得煩人,這女人怎么這樣多事!不就是陳年舊事,她要咬著自己到什么時候!
“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那些,”鄭太太喘了好一會,好不容易才順了那口氣,顫著嗓子,說,“我有正事和你談。”
能有什么正事?不過是要求她幫忙!黎茵這幾年沒少被她軟磨硬泡地求助,她臉上的溫柔幾乎是崩裂開了,可是這是公眾場合,她尚且要忍,于是那張漂亮臉蛋被壓抑的情緒扭曲了。
“如果當時沒有那么做,今天鄭家會不會不同?你的算盤撥來算去,不就是那幾句?我都聽厭了,鄭阿姨,鄭太太!”
“你不要胡說,這些話,是隨口就能說出來的胡話嗎!”鄭太太對她的情緒激動有些招架不住,她隱約嗅見了黎茵身上的酒氣,“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室休息,我們慢慢聊……”
鄭太太的手一碰到鄭寶悅,她的動作猛烈甩開,“你別碰我!”
“你就覺得當年那場戲,你吃虧了,沒了鄭寶悅那個賣弄才能的乖巧假貨,顧寒聲也不肯幫你們,所以,你們鄭家的搖錢樹倒了,你就怨我,對嗎?你忘了誰當時哭著求我,說你一刻也不能忍受自己身邊是個下賤的私生女?你自己說的,你要她和那個跟她一樣卑賤的親媽付出代價!你忘得干干凈凈,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好可憐的白蓮花!”
鄭太太的動作徒勞地拉扯著她,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平時裝的像是仙女的人,今天發了瘋似的,黎茵甩開她的手,見鄭太太還要過來糾纏,心里的怒火砰一聲炸開來,她重重地抓住了那婦人的頭發。
“黎茵,你瘋了嗎!”
“我現在就要告訴你……沒可能的,鄭寶悅不會回來的,現在那個廢物……你的寶貝女兒,她就是個只會吵架罵街的潑婦,因為你最恨的賤女人養了她二十年,她骯臟的血已經融在你的女兒身上了,你洗一輩子也洗不掉!”
黎茵的聲音漸漸不受控制地大了起來,她的狀態很不對,而唯一可能及時阻止她的鄭太太卻無暇顧及她了。
鄭太太頭頂轟隆一聲,她下意識抬起手,想一巴掌摑在黎茵那張泛著詭異的紅潮的臉上,叫她清醒過來。
但黎茵先說了那句話。
“你和你女兒,都是廢物。”
黎茵一定是瘋了!
鄭太太的怒火在人群圍聚過來的瞬間高高竄升,又一瞬間被澆滅了。
人群的注目能讓她找回自己最在乎的東西,死也要強撐下去的東西。她鄭太太的臉面,鄭家的臉面。
鄭太太被黎茵攪得空濁的大腦變得清明。
她不白活多黎茵二十年,她知道,這瘋女人喝的酒里有東西。
但是。
鄭太太捂著心口,閉上眼倒了下去,她那位沒用的先生急忙地穿過人群跑過來。
她靠在這輩子唯一一個沒有算計,卻耗盡了她氣力的合作伙伴身上。
“扶穩一點。”她氣若游絲的聲音往上爬,對方嘆了口氣。
然而他的手臂到底還是撐住了她的半邊身體,鄭太太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指著黎茵。
然后,她的手垂落下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