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往不咎?”張維賢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在漫漫長夜里看到了曙光,這四個字無疑是他此刻最想聽到的,這意味著最大的風險被排除了。
“對!一概既往不咎!”朱由檢斬釘截鐵,語氣鏗鏘,像發布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凡是從天啟元年到現在,這七八年里,所有在京營餉銀上,有過貪墨、克扣、分潤行為的,不管官職大小,不管出身勛貴還是文武,不管涉及銀子多少,只要在本次整頓期間,主動按照實際貪墨、克扣的數額,如數退還國庫,或者,直接充作這次整頓京營、淘汰老弱補充精壯、更新軍械的專用款項,朕就以天子名義承諾,一概不追究他們過去的罪責!這是朝廷法外開恩,特旨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將功折罪、自救救國的機會!”
他仔細觀察著張維賢臉上那由驚疑轉為恍然,再由恍然變為欽佩的細微變化,繼續深入解釋這個策略的妙處:“老國公想想,這樣一來,好處有三:第一,能繞過戶部那個空殼子,迅速籌集到整頓需要的大筆啟動資金,而且不用再加重天下百姓的賦稅負擔,這是‘不加稅而國家用度充足’的好辦法;第二,能最大程度地穩住軍心、官心,讓那些心里有鬼、睡不著覺的人,看到一條切實可行的活路,從而心甘情愿,甚至搶著配合朝廷的整頓大計,極大減少阻力;第三,這筆錢來自他們自己,用于重整他們賴以生存的武備,更能激發他們痛定思痛、共同維護的念頭。老國公覺得,朕這個策略可行嗎?能收到奇效嗎?”
張維賢心里已是波瀾起伏,飛快盤算。皇帝這一手,看著寬宏大量,做出了巨大讓步,實際上是以退為進,高明極了!用“不追究”這項看著像空頭支票、實則價值連城的承諾,換回實實在在、能立刻投入使用的真金白銀,一下子解決了最頭疼的錢的問題;同時,給了所有涉事者一個體面的臺階下,把可能激烈的對抗轉化成相對平和的“交易”,最大程度減少了整頓的阻力;而更深一層的是,這筆錢的追繳過程,由他張維賢出面主導協調,等于是把一部分勛貴和將領的人情、把柄乃至未來的依附之心,無形中從原有的利益網絡,轉移并集中到了皇帝和他這個執行者手里。經過這事,誰還敢不對陛下、不對他英國公心存忌憚和依附?這簡直是一箭好幾雕的絕妙陽謀!
“陛下圣明!陛下……這個策略實在是老成謀國,恩威并施,洞察人心之舉!老臣……佩服得五體投地!”張維賢由衷贊嘆,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又充滿干勁的振奮神色,之前所有的擔憂都化成了執行這個策略的信心,“要是用這個策略,老臣就有十足把握去說服那些蛀蟲!他們能借此保住頭頂烏紗帽,保住脖子上腦袋,乃至保住家族富貴,只需要吐出些本來就不該屬于他們的不義之財,用于自救救國,這已經是陛下天高地厚的恩典,浩蕩無邊的仁德了!誰敢不聽話?誰又不愿意?”
他越說越激動,主動離席,躬身請命,語氣堅決無比:“陛下,老臣愿意以身作則,率先核查英國公府名下可能涉及的關聯虧空,并立刻協同李邦華侍郎,理清各營空額虧空的大致數目,依據兵冊檔案,擬定詳細的追繳章程和時間限制。一定讓這些蛀蟲們,把吃了這么多年的民脂民膏,都給朕……給陛下老老實實、連本帶利地吐出來,全部用于京營獲得新生!”
朱由檢臉上露出了真正滿意而舒展的笑容,他再次親自拿起那精致的酒壺,為張維賢已經空了的酒杯緩緩斟滿琥珀色的酒液,動作沉穩有力:“好!朕要的,就是老國公這份擔當和果決!這事,朕就全權委托老國公和李邦華協力辦理。記住,核心原則就是‘追餉自救,既往不咎’!具體手段,可以剛可以柔,或者講明大義,或者說明利害,或者施加壓力,一定要把這事辦得穩妥、扎實、高效!朕,在這里靜候佳音,期待著京營,能盡快煥發生機,重振雄風!”
“臣,張維賢,領旨!一定不辜負陛下重托!”張維賢雙手舉杯,聲音洪亮,一飲而盡,一股混合著酒意和豪情的熱流貫穿全身。他心里已經開始飛快盤算,琢磨著該先從哪幾家關系密切又家底豐厚的勛貴,或者哪個平時不太服管束、油水頗豐的刺頭將領下手,才能最快打開局面,立下榜樣。這場看著溫和包容,實則雷霆萬鈞的刮骨療毒,終于在這暖閣密語中,確立了一個極具操作性的、凌厲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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