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承胤捏著凈化符,符紙的金光在黑霧中撕開一道細微的口子,怨氣觸到便會滋滋消融,化作灰煙散去。
兩人身高腿長,走得又快,很快就轉遍了整個村子,卻始終沒見到阿蓮的蹤跡,盡管整個村子都被怨氣籠罩著。
情況實在不容樂觀,不少村民都已經被殺了,死狀雖然各不相同,但都同樣殘忍。
有一家人被呈“大”字攤在地上,四肢以違背骨骼常理的角度扭曲著,手腕和腳踝處的骨頭直接戳破皮肉外露。
有一家人被粗暴地堆疊在一起,每個人的頭顱都被硬生生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像是被折斷的木偶一樣詭異。
有一家人被釘在柴堆上,生銹的鐵釬從肩胛骨穿透,嘴唇被生生撕裂,舌頭不翼而飛,看上去十分猙獰可怖。
還有一家人被整齊地擺成一排,胸膛被剖開,心臟不翼而飛,傷口邊緣的皮肉焦黑卷曲,像是被陰火灼燒過。
等等,等等。
在這之中,看起來像是被嚇死的村長居然是死狀最“體面”的一個。
剩下一些還活著的村民,見到薄承胤和顧清寄,就像是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連滾帶爬地撲過來。
“兩位大師,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當初不該幫著村長抓人,不該看著她們被折磨……”
“可我們也是被逼無奈,不獻祭她們,山神就會降罪我們的,我們也只是跟著村長做事,沒親手害過人啊!”
是沒親手害過人,但他們的沉默和順從,都是壓垮以阿蓮為首、阿月為末的姑娘們最后一根稻草。
聽著他們狡辯的話,薄承胤輕描淡寫道:“各位請放心,我與師妹不會坐視不管的,何況那邪祟也害了我們小師妹,這仇自然是要報的。”
得到他的保證,村民這才放了心。
卻見他話鋒一轉,“奈何那邪祟如今已經大開殺戒,縱然我與師妹有些本事和法寶傍身,也難護大家周全。”
“何況那邪祟鐵了心要殺你們,依我看,不如把當年幫你們鎮壓她的道士騙來,反獻祭給她,熄了她的怒火。”
真陰啊。
顧清寄眸底掠過一絲贊許。
正所謂怨氣纏身皆有因果,所有人都要為當年的罪孽付出代價,沒道理那個助紂為虐的道士就可以獨善其身。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居然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眼睛都亮了。
這是真的沒救了。
顧清寄看著他們臉上毫不掩飾的貪婪與僥幸,無聲地扯了扯唇角。
這些人就沒想過真的懺悔,只想著把禍患轉嫁給他人,就像當年將那些無辜的姑娘們獻祭時一樣,陰險又自私。
哦,也不能完全這么說。
畢竟這餿主意可是薄大指揮出的。
“可那道士神通廣大,我們怎么騙得動呢?”一個老人哆嗦著開口,雖然面上裝得怯懦,但語氣十分迫不及待。
其他人沒說話,但也都頻頻偷看顧清寄和薄承胤,面上難掩期待。
“這還不簡單嗎,老人家,”顧清寄笑著拉住他的手,“就說山神降福,村中重現祥瑞,特請他前來受謝。”
“再找個機靈的,多夸幾句他當年的功績,說村民們感念其恩情,愿奉他為村中活神仙,享受山神同等待遇。”
顧清寄聲音溫和,像裹了層有毒的蜜糖。
那老人越聽越覺得可行,眼里翻涌著狂喜與算計,連連點頭:“好!好主意!就按大師說的辦!”
他大概在村子里有些地位,轉身就沖人群里喊:“狗蛋,你小子嘴甜會來事,快去請劉道長,把他哄高興些!”
被點名的漢子約莫二十歲,長了張老實臉,應了聲“好嘞”,顧清寄大方地分了他一張凈化符,他拿著就跑了。
剩下的人七嘴八舌地湊過來,盤算著具體怎么圓謊,讓那位劉道長頂罪。
一個個臉上都沒了開始的驚懼,只剩急于脫罪的亢奮,仿佛只要犧牲掉劉道長,他們過往的罪孽就能一筆勾銷。
“我還是覺得你家那位有問題,”薄承胤用胳膊撞了撞顧清寄,語氣不咸不淡,“不是讓你試探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