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幾乎每日都來,有時帶著太醫院新研制的補藥,有時只是靜靜地坐在榻邊,握著楚的手,看她喝藥,或是聽她低聲說說胤祚在上書房的趣事、塔娜格格又學會了什么新詞。帝妃之間,因著這場無妄之災和共同的敵人倒臺,生出一種近乎患難與共的默契與溫情。他看她的眼神,少了些探究與審視,多了些真切的疼惜與依賴。
楚不敢深想,只是恰到好處地扮演著那個需要依靠、卻又堅強隱忍的角色。
“朕已下令,烏拉那拉氏一族,凡有劣跡者,絕不姑息。”這日,玄燁喂楚喝完藥,沉聲道,“前朝后宮,朕都會清理干凈,不會再讓人有機會傷害你和孩子們。”
楚靠在他肩頭,輕輕“嗯”了一聲,低聲道:“臣妾相信皇上。只是……經此一事,臣妾只覺得身心俱疲,只想看著祚兒和塔娜平安長大,別無他求。”
她適時地流露出退意與脆弱,既是真情實感,也是一種以退為進的策略。果然,玄燁將她摟得更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有朕在,誰也不能再傷你們分毫。你如今是朕的嬪妃,是祚兒和塔娜的額娘,安心將養好身子才是正經。等你好些,朕帶你們再去溫泉行宮住些日子。”
這是承諾,也是新的恩寵。
月余之后,楚身子漸好,臉上重新有了血色。她開始重新打理永壽宮事務,每日去給太皇太后、皇貴妃請安,對六宮事務卻依舊保持距離,絕不輕易插手,只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將一雙兒女和永壽宮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后宮格局已然大變。惠妃倒臺,其生養的大阿哥被皇貴妃接手照看;宜妃雖依舊得寵,但見識了皇帝對楚的維護,氣焰收斂了不少,至少明面上不敢再輕易挑釁;其余嬪妃更是對楚敬畏有加。楚雖只是貴人,但實際地位超然,隱然已成為后宮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她并未因此得意忘形,反而愈發低調。賞賜下來的份例,她常拿出部分接濟宮中貧病的老宮人;對位份低的嬪妃也從不擺架子,能幫襯處便幫襯一二;就連對失勢的那拉貴人,她也未曾有過任何落井下石的舉動,只吩咐內務府按規矩供給用度,不得苛待。
這份仁厚與大度,經由各方渠道傳入玄燁耳中,讓他對這個女子更是高看一眼。他欣賞她的聰慧堅韌,更欣賞她身處高位卻不失本心的那份良善。
這日,玄燁在懋勤殿批閱奏章,楚端著一碗親手燉的冰糖燕窩送去。玄燁放下朱筆,揉了揉眉心,看著她將白瓷碗輕輕放在案上,動作輕柔,眉眼溫順。
“你身子剛好,這些事讓宮人做便是。”玄燁拉她坐在身旁。
“臣妾閑著也是閑著,動一動反而舒坦些。”楚微微一笑,目光掃過案頭堆積如山的奏章,“皇上也要當心龍體,莫要過于勞神。”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