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規的辯白、藥理解釋,在對方有備而來的詰難之下,顯得蒼白無力。
更何況,對方就是當今世界最高的權威人物,自己一個鄉野村婦,任何的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
她需要一種更直觀、更顛覆性的方式,來證明“護心散”的非同尋常,以及它與北境、與將士們,那一種超越普通藥理的“共生”關系。
她的目光再一次投向腦海中的系統。
那里的能量依舊匱乏,無法提供直接的幫助。
但是那一段關于“種子計劃”和“生命印記”的信息,再一次浮現了出來。
生命印記……共鳴……共生……
一個極其冒險、甚至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念頭,在她的心中悄然地滋生。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了周槐安。
她的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周太醫令既然質疑這個護心散的‘藥毒’,民女愿意當場驗證,此藥與北境將士之‘共生’的特性,以證明其無毒無害。”
“哦?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驗證?”周槐安挑眉斜眼,帶著譏誚眼,拖長語音說道。
豆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身朝向趙天德:
“趙將軍,可否請一位傷勢未愈、但是意志堅定的老兵前來?最好是……曾與北狄血戰、身上留有舊傷,而且對守護關城,有著深深的執念之人。”
趙天德雖然是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讓人去請。
很快,一名缺了一只耳朵、臉上帶著猙獰的刀疤、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的老兵,被攙扶了進來,他叫老耿,是關內有名的硬骨頭。
豆豆取出一小勺“護心散”,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讓老耿內服或者是外敷。
她讓老耿伸出那一只布滿老繭和凍瘡的左手,然后將藥膏輕輕地涂抹在他的手背上。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之中,豆豆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覆蓋在老耿涂藥的手背上面。
她閉上眼睛,集中全部的精神,不是調動能量,而是嘗試著,通過那微弱的“生命印記”聯系,引導著“護心散”中蘊含的、與北境地氣和軍魂共鳴的那一部分“靈性”。
再去“感受”老耿的體內,那歷經血火錘煉、早就已經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的生命烙印!
嘗試進行超微觀生命信息交互……目標:北境護心散(蘊含地域生命印記)、目標人物:耿(北境邊軍,深度地域融合個體)……
建立低頻共鳴通道……信息流比對……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嘗試!豆豆不是在用藥力治療傷口,而是在引導兩種同源的“生命印記”,進行一種玄妙的“對話”和“認證”!
一剎那間,老耿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感覺到了手背上那涼颼颼的藥膏,仿佛活了過來,化作一絲絲溫暖的氣流,順著手臂的經絡緩緩地向上,不是修復傷口,而是……
一種難以喻的撫慰和認同感!仿佛他多年來,在這一片土地上流過的血、受過的傷、堅守的信念,都被這藥膏所“理解”和“接納”了!
他的體內,那一些因常年征戰和寒氣侵蝕而產生的隱痛和郁結,在這一股暖流撫過之時,竟然有一種冰雪消融一般的舒緩!
更令人震驚的是,那涂抹在老耿手背上的暗青色藥膏,顏色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變淡,最終化為透明,仿佛被他的皮膚徹底地“吸收”了進去!
而老耿手背上原本嚴重的凍瘡,雖然沒有立刻痊愈,但是那青紫的顏色,卻明顯地變淺了,皮膚也恢復了一些彈性!
老耿猛地睜開眼睛,虎目含淚,激動地看著豆豆,聲音哽咽道:“夫人……這藥……它……它懂俺!”
眼前的這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包括見多識廣的周槐安!
藥膏……被吸收了?還產生了類似“共情”的效果?這完全違背了所有的藥理常識!
豆豆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這一次嘗試對她的精神力量消耗極大。她強撐著,看向目瞪口呆的周槐安,聲音虛弱卻異常的清晰:
“周太醫令,您看到了。‘北境護心散’并非死物,它能感知將士的忠誠與傷痛,并且與之共鳴。這樣的藥,會產生您所說的‘藥毒’,去傷害它愿意與之共生的將士嗎?若離了這一片它認可的土地,離了這一些它愿意守護的人,它便失去了靈性,與尋常藥膏無異。這,便是‘活藥’。”
周槐安張了張嘴,看著老耿那激動而絕非偽飾的神情,看著那徹底消失的藥膏,再看看豆豆那搖搖欲墜,卻目光堅定的樣子,所有準備好的刁難和斥責,都突然卡在了喉嚨里面。
他行醫數十年,還從來未有見過如此詭異而……
卻充滿靈性的藥物!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能夠理解,和掌控的范圍。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發難,大概率失敗了。
不僅失敗了,反而親眼見證了這“北境護心散”的神異,坐實了它離不開北境、離不開賽豆豆的事實!
周槐安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連一句場面話都沒有留下。
趙天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向豆豆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驚嘆。
墨塵的眼中,也再一次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
豆豆知道,她又一次險險地過關。
但是她也明白,曹正淳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京華那一方面來的暗流,只會更加洶涌,而她這一條將自己與北境捆綁的自救之路,也注定充滿了不可預知的荊棘。
她看著窗外蒼茫的北境天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必須盡快讓“北境護心散”真正地惠及全軍,形成無法動搖的氣勢!
唯有如此,她和苗苗,才能在這驚濤駭浪之中,擁有一線活下來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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