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文士的出現,如同在緊繃的弓弦上,投下了一顆石子,一瞬間打破了聽竹小筑內,生死相搏的緊張氣氛。
風先生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死死地盯著窗口那悠閑自若的文士,眼中充滿了驚疑、憤怒,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忌憚。
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潛入至此,并且用一枚飛針,精準地逼退了自己,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閣下是何人?為何硬是要插手我聆風閣的私事?”風先生強壓怒火,沉聲問道。
他揮手示意,那兩名與簫景軒纏斗的高手,也暫時后撤,警惕地望向窗口,形成了對峙之勢。
簫景軒也趁機退回到豆豆和苗苗的身邊,持劍護住她們,同樣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文士。
此人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只見那個文士輕輕地一躍,如同落葉一般悄無聲息地落入房中,目光掃過緊張對峙的雙方,最后落在被豆豆緊緊地護在懷里的苗苗身上。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但是很快地,便恢復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我是誰并不重要。”文士撣了一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輕松。
“重要的是,我看不慣有人欺負小孩子。風無垠(風先生名諱),你好歹也是江湖上叫得上號的人物,用一個小女孩來做誘餌,逼人家父母就范,這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吧?這要是傳出去,你聆風閣還要不要臉面了?”
風先生被他直呼其名,又如此地被奚落,臉上青紅交錯,怒極反笑:“好!好一個路見不平!閣下既然敢管閑事,那就留下名號來,讓風某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這個資格!”
“資格?”那個文士一挑眉,似笑非笑,“我的資格,就是看你不順眼,這個理由夠不夠?”
他的話音未落,身形陡然一晃!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文士竟然已經如鬼魅一般欺近風先生的身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尺余長、通體黝黑的鐵尺,直點風先生的胸前大穴!
好快!快得超出了常理!
風先生大驚失色,他自恃武功高強,卻根本沒有看清楚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倉促之間只得運起內力,雙掌交錯,護在胸前。
“砰!”
一聲悶響傳開來,風先生只覺一股陰柔卻沛然莫御的巨力,透體而來,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蹬蹬蹬”,連退七八步,直到后背撞上墻壁,才勉強穩住身形。
接著便氣血翻涌,喉頭一酸,險些吐血!
他的眼中充滿了駭然,僅僅只是這第一招,自己竟然已經吃了暗虧!
那兩名高手見狀,立刻跳上前去護主。
文士卻已經退回原處,仿佛從來都未動過一般,好整以暇地將鐵尺收回長袖之中,淡淡地道:“現在,你想想看,我有資格了嗎?”
風先生的臉色煞白,他知道了,今晚有此人在場,他是絕對很難,留下賽豆豆了。
他死死地盯著文士,咬牙切齒道:“閣下武功高強,風某佩服!但是此事關乎重大,并非簡單的江湖恩怨!這賽豆豆身系拜火教與朝廷雙重要案,閣下強行插手,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呵呵……”文士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嘲諷。
“拜火教?朝廷?風無垠,你什么時候成了拜火教的走狗,又什么時候成了朝廷的鷹犬了?你拿這一些來壓我,不覺得可笑嗎?你真正在意的,不過是她身上那一點‘豐饒’本源,以及可能找到‘源生之核’的線索罷了。何必說得那么冠冕堂皇的?”
他的這一句話,直接戳破了風先生心底最深處的盤算,讓風先生的臉色更加難看。
文士不再理會他,轉而看向簫景軒和賽豆豆,目光在豆豆的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頷首:
“你就是賽豆豆?嗯,根基不錯,可惜力量尚未覺醒,記憶也受損很嚴重。”
他又看向簫景軒,“簫校尉(點出簫景軒北境軍職),一路辛苦了。你帶著妻妹,能從北境逃至江南,周旋于各方勢力之間,倒也算有勇有謀。”
簫景軒的心中更是驚疑,此人似乎對他們了如指掌!
他抱拳沉聲道:“多謝閣下出手相助!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文士擺了擺手:“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叫我‘墨先生’即可。此地不宜久留,趙秉坤那個蠢貨,在前院撐不了多久,拜火教的人恐怕也就快到了。你們如若想活命,想保住這個孩子,就跟我走。”
跟他走?
簫景軒和豆豆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猶豫。
這個墨先生來歷不明,武功又奇高,雖然是看似相助,但其真正目的,卻難以揣測。
剛出虎穴,又再入狼窩?
墨先生似乎看穿了他們的心思,淡淡地說道:
“怎么?不相信我?若我要對你們不利,方才只需袖手旁觀就行,等那風無垠拿下你們之后,我再從他的手中搶奪,豈不更是省力氣又省心?何必多此一舉,與聆風閣再結一怨?”
這話說得倒是在理。
簫景軒權衡著利弊,前院趙秉坤不知道能拖多久,后院風先生還虎視眈眈,拜火教可能隨時出現……
眼下這個墨先生,似乎是唯一可能的生路。
“姐姐……我怕……”苗苗在豆豆的懷里小聲地啜泣,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襟。
豆豆看著妹妹驚恐的小臉,心中一痛,咬了咬牙,對簫景軒說道:“景軒,我們跟他走!”
她有一種直覺,這個墨先生,或許并非是敵人。
簫景軒也不再猶豫,重重地點頭:“好!那就有勞墨先生了!”
墨先生微微一笑:“倒是個聰明的選擇。”
他轉而看向臉色鐵青的風先生,“風閣主,借個路?想必你也不希望前院的趙大人,和可能趕來的拜火教,看到你現在這一副狼狽模樣吧?”
風先生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他知道自己已經是留不住人了,強行阻攔,只會自取其辱,甚至可能引來更多的麻煩。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側身讓開了道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閣下今日的‘厚賜’,風某銘記于心!”
“好說,好說。”墨先生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對簫景軒三人示意,“跟我來。”
他率先向小筑另一側的窗口走了過去。
簫景軒護著豆豆和苗苗緊隨其后。
就在他們即將從窗口離開之時,前院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更加激烈的喧嘩和兵刃交擊之聲。
還夾雜著趙秉坤氣急敗壞的吼叫:“擋住他們!快擋住他們!”
緊接著,一股灼熱而邪異的氣息,由遠及近,迅速地籠罩而來!
赫連蕓那嬌柔而冰冷的聲音,響徹在夜空之中:“風先生!人呢?!若敢戲耍本座,我就讓你聆風閣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