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的寨墻,如同巨獸嶙峋的脊骨,沉默地矗立在鉛灰色的天幕下。
寨門在沉重的吱呀聲中。轟然閉合,將杏花村方向沖天而起的幽綠毒火,和濃煙隔絕在外,也暫時擋住了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鎖鏈碰撞聲。
然而,寨墻之內,并非樂土。
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更深重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瞬間淹沒了,每一個涌進寨門的幸存者。
破廟的毒火雖然暫時遠離,但瘟疫的陰霾卻緊隨而至。
祠堂殉爆噴涌的毒煙、死士殘骸上沾染的詭異綠斑、還有被強行壓制卻并未根除的疫病…
如同無形的毒蛇,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快!將受傷的抬到西邊棚子!沒染病的都去幫忙!打水!燒開水!”
疤臉張莽站在寨門內的土臺上,須發戟張,聲音如同破鑼,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煞氣,指揮著混亂的人群。
他的臉上那一道猙獰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兇悍,但眼神深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史王妃的死士,雖被沈硯的騎兵暫時沖散,但絕不會善罷甘休。
更可怕的是看不見的敵人——瘟疫。
豆豆被王錘子小心地安置在相對干燥通風的草棚角落。
胸前的傷口在顛簸中再一次崩裂,滲出的鮮血染紅了簡陋包扎的布條,帶來陣陣眩暈。
但她顧不上自己,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尋。
“苗苗…春娘姐!”她嘶啞地喊道。
“在這兒!豆豆,苗苗在這兒!”
春娘抱著苗苗,踉蹌著擠過來,臉上滿是煙灰和淚痕。
她將苗苗小心地放在豆豆身邊。孩子依舊昏睡著,小臉燒得通紅,呼吸急促。
豆豆顫抖著手,輕輕掀開苗苗左手的袖口——
那一片被銅錢壓制后留下的淡紅印記邊緣,一絲極其微弱的、淡到幾乎看不見的暗綠色,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正悄然重新浮現!
綠毛瘟!它沒有被消滅,只是在蟄伏!
豆豆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一股冰冷的絕望感攫住了她。
沈硯給的銅錢只能暫時壓制,無法根除!這該死的瘟疫,如同附骨之疽!
“藥!沈大人給的藥!”
春娘猛地想起沈硯拋來的皮囊,手忙腳亂地解開。
里面是幾個油紙包和幾個小瓷瓶。
她顫抖著打開一個油紙包,里面是黑褐色的粉末,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草藥味。
另一個瓷瓶里則是粘稠的、散發著薄荷涼氣的黑色藥膏。
“快!給苗苗敷上!”豆豆顧不上分辨,急切地催促。
春娘連忙捻起一些藥粉,小心地灑在苗苗手腕,那一片重新浮現的淡綠印記上,又挖了一點藥膏涂抹上去。
藥粉和藥膏接觸到皮膚,苗苗似乎舒服了一些,緊皺的小眉頭稍稍舒展,急促的呼吸也略微平緩。
但那絲頑固的淡綠色,如同水底的青苔,依舊若隱若現。
暫時穩住苗苗,豆豆的目光立刻轉向另一邊。
王采薇被兩個漢子用臨時扎的擔架抬了進來,安置在離她不遠的草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