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在晨光下顯得無比威嚴、蓋著鮮紅玉璽的詔書,其真實性毋庸置疑,它確實是來自普萊城王宮,由國王西格蒙德親筆簽發并加蓋了傳國玉璽的真品。
    然而,卡爾當眾宣讀的所謂“依據詔書賦予的北境守護者權限,判處約翰死刑并解放所有農奴”等內容,卻與詔書原文風馬牛不相及。
    詔書上寫的,不過是新王登基后的例行嘉獎、對卡恩福德戰功的肯定、對卡爾個人的爵位晉升以及那樁令人心煩的賜婚決定。
    所謂“北境守護者”更多是榮譽頭銜,而非可以隨意介入地方事務、生殺予奪的尚方寶劍。
    但此時此刻,在這偏遠的加藍村,在這群幾乎終生未曾踏出村莊三十里、絕大多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村民面前,誰會、誰敢、誰又有能力去核驗那卷散發著神圣光輝的詔書上的具體文字呢?
    那明黃的絲綢、金色的紋飾、尤其是那方象征著至高無上王權的鮮紅大印,本身就構成了無可辯駁的權威。
    卡爾·馮·施密特,這位騎著高頭大馬、帶著精銳騎兵、氣度非凡的年輕貴族,他口中的話,配上這卷“如陛下親臨”的詔書,便是鐵一般的律法和真理。
    懷疑?那是對王權的褻瀆。
    很快,湯米利落地翻身下馬,先將虛弱不堪、渾身濕冷的萊克斯和芬恩從冰冷的木架邊攙扶起來。
    他迅速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實的、卡恩福德軍隊配發的棉質罩衣,不由分說地裹在幾乎凍僵的萊克斯身上,又從旁邊一名騎兵那里要來一件斗篷,緊緊裹住瑟瑟發抖的芬恩。
    兩人接觸到干燥溫暖的衣物,冰冷麻木的身體才漸漸恢復一絲知覺,但看向湯米的眼神依舊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感激。
    “湯米…謝…謝謝你…”萊克斯牙齒打著架,聲音微弱。
    “別說話,節省體力。”湯米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想起最關鍵的事情,急忙問道:“萊克斯,芬恩,你們的家人呢?還有我母親和我妹?”
    萊克斯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深切的擔憂:“都…都還在地牢里…和我們關在一起…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芬恩也用力點頭,眼中滿是焦急。
    湯米聞,心頭一緊,隨即一股冰冷的怒火直沖頭頂。
    他猛地轉過頭,惡狠狠地瞪向被騎兵看押著、癱坐在土臺邊面如死灰的約翰。
    那眼神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讓原本就精神瀕臨崩潰的約翰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領主大人!”湯米快步走到卡爾馬前,單膝跪地,聲音因憤怒和急切而有些顫抖,“我的母親、妹妹,還有萊克斯、芬恩的家人,都還被關押在約翰家的地牢里!請允許我帶人去將他們救出來!”
    卡爾騎在馬上,目光平靜地掃過湯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的臉,點了點頭,聲音沉穩:“去吧,湯米,帶上幾個弟兄,務必確保所有人的安全,若有阻攔,你知道該怎么做。”
    “是!大人!”湯米重重應道,立刻點了四名身手矯健的騎兵,讓他們下馬隨行,又招呼萊克斯和芬恩跟上,一行人殺氣騰騰地直奔村長宅邸側后方那處陰森的地牢入口。
    地牢入口有兩個原本屬于守備隊、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的守衛。
    他們遠遠看到湯-->>米帶人沖來,又瞥見廣場上胡戈隊長受傷被俘、約翰老爺癱軟的景象,心中已然怯了三分。
    但當湯米等人徑直要闖入地牢時,其中一人還是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試圖履行職責:“站…站住!地牢重地,沒有村長…呃…沒有許可不得擅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