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藍村是個有七八十戶人家、約莫四百多口人的小村落。
    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即便是關內的村莊,也如同一個個縮小的堡壘。
    為了防止小股盜賊和潰兵流寇的騷擾,金雀花王國的村莊大多仿照軍事堡壘的樣式修建,擁有簡易但功能齊全的防御體系。
    一道不算高大、由夯土和石塊混合砌成的圍墻將整個村落環繞起來,墻上設有可供了望和射擊的垛口;村莊通常只開設一個可供車馬通行的主城門,由村民輪流把守;墻角甚至還挖有淺淺的壕溝。
    當然,這些防御設施遠不如正規城堡堅固,更多是起到警示和拖延的作用,但已是村民們力所能及的最大安全保障了。
    湯米走到加藍村附近時,才終于感覺到一些久違的人間煙火氣。
    與弗蘭城郊外大片因戰亂和賦稅而拋荒的土地不同,靠近村莊的田地里,終于能看到三三兩兩的農夫在彎腰勞作,雖然他們的動作看起來有氣無力,田里的莊稼也長得稀疏,但至少說明生活還在艱難地繼續著。
    他來到村口那扇熟悉的、用厚實木頭釘成、如今已有些歪斜的城門前。
    守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裹著破舊棉襖的老漢,正靠著門柱打盹。
    湯米出示了卡恩福德的士兵身份牌,老漢瞇著眼看了看,懶洋洋地揮揮手,便放他進去了。
    走進村子,街道狹窄而泥濘,兩旁是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屋,偶爾有幾間條件好些的人家是石頭地基。
    空氣中彌漫著牲畜糞便、柴火煙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霉味。
    路上遇到的村民大多面色蠟黃,眼神空洞麻木,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已失去興趣。
    他們身上穿著洗得發白、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服,很多人赤著腳或踩著破爛的草鞋,默默地在地里勞作,或者有氣無力地坐在自家低矮破敗的茅草屋門口。
    對于湯米這個穿著相對整齊干凈、還背著一個鼓鼓囊囊行囊的外來者,他們大多只是抬起眼皮,投來冷漠、戒備,甚至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與敵意的目光,隨即又低下頭去,繼續著日復一日的掙扎。
    有幾個以前相熟的鄰居,在田埂邊或村口歪斜的老槐樹下認出了他,枯黃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遲疑地、用帶著濃重鄉音的土話簡單地打了聲招呼:“湯米?是…是湯米嗎?你…你怎么回來了?”
    語氣里充滿了探詢和不敢置信,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他肩上那個看起來沉甸甸的包袱所吸引。
    湯米也連忙停下腳步,臉上擠出一絲帶著疲憊和無奈的笑容,點頭回應:“嗯,是我,杰克大叔,回來了,那邊的仗打完了,暫時穩定些了,就回來看看。”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