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顫抖地問道:“那…夏洛蒂…她知道了嗎?”
    伯爵的目光微微垂下,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她知道了,詔書的內容……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她。”
    卡爾鼓起勇氣,直視著伯爵的眼睛,聲音有些緊張:“伯爵大人,我…我有一個請求,在那之前,我…我想最后再見夏洛蒂一面,可以嗎?”
    伯爵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盯著卡爾,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沉默了幾秒鐘,伯爵才用一種近乎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緩緩地說道:
    “你來晚了。”
    辦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窗外的光線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伯爵深吸一口氣,仿佛說出這句話也需要極大的力氣,他繼續道,每個字都清晰而殘忍:“夏洛蒂她昨天下午,就已經離開弗蘭城了。”
    “回赫溫漢姆領了。”
    “回家了。”
    聽到伯爵說夏洛蒂已經離開的消息,卡爾沒有像預想中那樣崩潰或激動,反而陷入了一種異常的平靜。
    他緩緩地靠回椅子上,目光低垂,望著地面,仿佛所有的力氣和情緒都在剛才那一瞬間被抽空了。
    他能理解夏洛蒂。
    他完全理解夏洛蒂的選擇,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夏洛蒂,心愛之人即將在萬眾矚目下迎娶他人,而且這場婚禮的籌備和舉行,很可能就在自己從小長大的城市、在自己身為總督的父親的眼皮底下進行……
    這無疑是最大的羞辱和諷刺,每一刻都是凌遲般的折磨。
    離開,遠遠地離開這個充斥著傷心回憶和即將到來的喧囂的地方,回到相對安寧的老家赫溫漢姆領,對于一個驕傲而敏感的女孩來說,確實是唯一能保持尊嚴和內心最后安寧的選擇。
    這時,伯爵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深沉的無奈和作為長輩的勸慰:“卡爾,或許…你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對彼此都好。”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窗外,壓低了聲音:“你要明白,跟隨露易絲公主北上的儀仗和隨行人員中,必然混雜著卡特琳娜太后的眼線,他們的任務,不僅僅是護送公主,更是監視你,監視卡恩福德,監視……所有可能與這樁婚姻產生變數的人和事。”
    伯爵沒有把話說完,只是沉重地搖了搖頭,但卡爾已經全然明白了他未盡的警告。
    如果讓太后的眼線發現,他與羅什福爾伯爵的女兒夏洛蒂之間仍有糾葛,甚至舊情未了……
    一個剛剛在北方立下赫赫戰功、擁有強大軍事潛力,并且還是南方施密特公爵之子的邊境領主,如果再加上與手握北境實權的羅什福爾家族聯姻,所形成的潛在力量,足以讓王都那位依靠陰謀政變上位、根基未穩的太后卡特琳娜寢食難安,甚至感到恐懼。
    以那位太后的手段,她絕不會允許這種威脅存在,她會在萌芽狀態就將其徹底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