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規定,在此刻嚴峻的形勢下,無疑是對忠誠最有力的承諾,是對軍心最有效的穩固。
    不過,埃德加在恍然大悟之余,心底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難以喻的驚訝。
    他悄悄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得過分、甚至尚未娶妻的領主,心中暗忖,一個未曾經歷過婚姻家庭生活的年輕人,怎么會如此深刻地洞察到這人情世故中最隱秘、也最現實的一面?
    這需要對人性的弱點、尤其是對利益驅動下可能出現的道德崩塌,有著超乎年齡的冷峻認知。
    卡爾似乎敏銳地捕捉到了埃德加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疑惑,他笑了笑主動開口道:“怎么,埃德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一個連婚都沒結過的人,能想到這一層,有些不可思議?”
    埃德加聞,立刻收斂心神,恭敬而巧妙地回應道:“領主大人您深謀遠慮,洞察人心,這等關乎軍心士氣的根本大事,您怎么可能想不到?”
    “屬下只是……只是確實有些驚訝,您會對撫恤金發放后續的細節,考量得如此周詳和……透徹。”
    卡爾笑了笑,沒有立刻解釋,心中默然,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婚姻,但他前世可沒少見識過光怪陸離的人間悲劇。
    丈夫不幸離世,妻子迅速卷走所有賠償金和家產,棄年邁的公婆和幼小的孩子于不顧,甚至轉頭就投入他人懷抱的故事,簡直屢見不鮮,甚至成了某種社會現象。
    卡爾并非要全盤否定女性的品德,他承認世間確有重情重義、堅守操守的貞烈女子,愿意為亡夫守節,含辛茹苦撫養子女、奉養老人。
    但理智告訴他,這樣的人,在任何時代、任何群體中,都注定是鳳毛麟角的少數。
    大多數人在面臨生存壓力、孤獨侵襲和現實誘惑時,其行為模式往往是精致利己的,這是人性使然,與性別無關,只是在當時的社會結構下,女性在處理亡夫遺產和撫恤金時,擁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間和更少的制度約束。
    一個念頭甚至在他腦海中閃過,或許,可以借鑒記憶中那個明清的一些做法,比如引入類似“貞節牌坊”那樣的名譽激勵機制?
    通過社會輿論和道德表彰,將寡婦的“名節”與家庭乃至家族的利益捆綁在一起,從精神層面構筑一道防線,將她們牢牢“鎖”在為亡夫延續血脈、支撐家庭的軌道上。
    這個想法剛一浮現,連卡爾自己都覺得有些過于現實甚至冰冷。
    以前,他或許會對此類制度嗤之以鼻,認為那是封建禮教對人性的束縛,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認,老祖宗在長期社會實踐中摸索出的某些辦法,雖然看似不近人情,卻往往蘊含著一種基于人性弱點的、殘酷而有效的治理智慧。
    不能高估任何人在巨大利益或漫長孤寂面前的道德堅守,有時候,適當的引導和約束,反而是對更大群體利益的保障。
    想到這里,卡爾收回目光,看向埃德加,沒有說出內心全部的想法,只是淡淡地說:“多想想總沒壞處,我們要讓戰士們沒有后顧之憂,就得把最壞的情況都考慮到,把制度訂得嚴密些,可以加強鄰里監督,若是發現有烈士妻子偷情的情況可以直接舉報,畢竟我們領主府不可能總去關心每個人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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