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冰冷的霧氣彌漫在空曠荒涼的北部平原上。
一匹疲憊不堪、渾身布滿細密傷痕的戰馬,馱著它的主人,踏著沉重而緩慢的步伐,孤獨地行走在這片被死亡與絕望籠罩的土地上。
馬背上的騎士,正是弗里德里希·馮·施密特。
他曾經锃亮華麗的騎士板甲,此刻已布滿刀劍劈砍的深刻凹痕和暗沉的血污,胸甲上甚至有一處被戰斧砸出的可怕凹陷。
披風早已殘破不堪,沾滿了泥濘和焦灰。
頭盔也不知遺落在何處,露出一張年輕卻堅毅的臉龐,頭發被汗水、血水和塵土黏在一起,灰頭土臉,唯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依舊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他身后的溫特霍姆堡壘,城墻上的金雀花旗幟已然被推翻,掛上了象征索倫部落的猙獰的狼頭旗幟,那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他最終還是沒能守住那里。
在索倫人如同潮水般永無止境的進攻下,堡壘那本就脆弱的防御很快被徹底撕碎。
他和他那寥寥數名絕望的士兵,進行了最后徒勞的抵抗。
他們像磐石一樣戰斗,直到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鮮血染紅了每一寸他們誓死守護的土地。
最終,弗里德里希憑借最后的英勇帶著部下殺出一條血路,突圍而出。
然而,索倫人的追擊騎兵緊追不舍,在不斷的追殺下,只有他,只有他一人,憑借著卓越的武技僥幸沖出了重圍。
他也因此成為了溫特霍姆堡壘陷落時唯一的幸存者和見證者。
他沒有選擇向南逃往看似安全的鷹巢要塞。
一方面,他深知以艾森伯格伯爵那懦弱自私的性格,絕不可能在索倫大軍兵臨城下的危急時刻,為他一個人打開城門。
另一方面,他內心深處對那個坐視友軍覆滅、龜縮不出的所謂“北境守護者”,充滿了無法抑制的厭惡和鄙夷,他甚至不愿再看到那座堡壘一眼。
溫特霍姆的失守也意味著整個黑石隘口防線已經名存實亡。
此刻,無數的索倫騎兵正如決堤的洪水般,通過這個巨大的缺口,涌入金雀花王國北部毫無防備的肥沃平原。
他們將會像瘟疫一樣蔓延,燒殺搶掠,將死亡和恐懼帶給每一個手無寸鐵的村莊和城鎮。
而他們的兵鋒,毫無疑問,將直指北方平原最后的戰略支點,通往王都普萊的最后一道屏障,老奧斯里克堡。
一旦那座歷史悠久的要塞也被攻陷…
那么,通向王國心臟的道路將徹底暴露在索倫人的鐵蹄之下!
屆時,普萊將直接面臨威脅,整個王國都將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動蕩!
一想到這個可怕的后果,弗里德里希就感到一陣沉重的責任感。
他失敗了,他失去了他的堡壘和他的戰友。
他親眼目睹了王國防務的腐敗和無能,見識了所謂封疆大吏的卑劣與怯懦。
但是,他不能倒下,更不能放棄!
他是弗里德里希·馮·施密特,施密特家族的長子,金雀花王國受過正式冊封的騎士!
騎士的誓不僅僅是對領主的效忠,更是對王國、對人民、對正義與秩序的守護!
榮譽、責任、使命…
這些刻入他骨髓的信條,支撐著他疲憊不堪的身-->>體和幾近崩潰的精神。
哪怕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哪怕渾身傷痕累累,哪怕希望渺茫…
他也要繼續戰斗下去!為了那些死去的戰友,為了北方平原上無助的平民,為了王國的存續,也為了…他內心深處那份不容玷污的騎士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