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王婷準時來到了那座廢棄已久、荒涼破敗的老紡織廠倉庫。里面堆滿了生銹的機器和雜物,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霉味,只有一盞昏黃的白熾燈在頭頂搖曳,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紅姐就坐在倉庫中間一把不知從哪搬來的破舊藤椅上。她今天穿著一身暗紅色的繡花旗袍,外面披著黑色的皮草披肩,在這破敗的環境里,顯得格外突兀和詭異。她依舊風情萬種,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香煙,煙霧裊裊升起,模糊了她艷麗的容顏和看不出情緒的眼神。
“紅…紅姐…”王婷怯生生地走過去,聲音發抖。
紅姐抬起眼皮,慢悠悠地打量了她一眼,那目光像冰冷的蛇信滑過她的皮膚。
“嘖,幾天不見,怎么弄成這副鬼樣子了?”紅姐的語氣帶著一絲慵懶的嘲諷。
王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撲通一聲跪倒在紅姐面前,聲淚俱下地哭訴起來:“紅姐!紅姐你救救我!我知道你有辦法!我現在真的活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罵我,追債的要殺了我…求求你,借我點錢,或者給我找個工作,干什么都行!求求你了!”
紅姐靜靜地聽著,慢條斯理地抽著煙,直到王婷哭得差不多了,才輕輕彈了彈煙灰。
“姑娘,”她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冰碴一樣冷,“路呢,是自己選的。走到頭了,就得認。”
王婷的哭聲戛然而止,驚恐地看著她。
紅姐從身邊一個舊木箱上拿起一個薄薄的文件夾,隨手扔到王婷面前的地上。
“看看吧。看看你媽是怎么一次次收趙家的錢,連人家承諾幫她女兒釣上金龜婿的‘好處費’都明細列著呢。”
文件夾散開,里面是更加清晰、角度更刁鉆的張翠芬收錢照片,甚至還有幾段錄音的文字轉錄,記錄著張翠芬如何向中間人夸耀自己女兒“有本事”、“肯定能拿下趙銘”。
王婷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紅姐又扔出幾張紙。
“再看看這個。你跟你那好閨蜜是怎么吐槽趙銘‘人傻錢多’、‘暫時飯票’,怎么商量著從他身上榨更多油水的。”
那上面,正是王婷和閨蜜露骨的聊天記錄打印件,字字句句,都透著令人作嘔的算計和虛榮。
“哦,對了,”紅姐仿佛才想起來,從旗袍襟口抽出一支小巧的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里面立刻傳出了王婷和她閨蜜清晰無比的笑聲和對話:
「哈哈哈笑死了,趙銘那個蠢貨,真好騙,我說句喜歡星星他就要給我買鉆石!」
「還是婷婷你厲害,那個打漁的傻小子估計現在還蒙在鼓里吧?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別提那個窮鬼了,想起來就惡心!耽誤我青春!」
錄音播放著,王婷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像看魔鬼一樣看著紅姐,身體抖得幾乎散架。
紅姐關掉錄音筆,俯下身,用冰冷的手指抬起王婷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睛。
“姑娘,醒醒吧。陳遠那孩子心善,念舊情,但他不傻,更分得清人。”紅姐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殘酷的憐憫,“他放過你,沒趕盡殺絕,已經是天大的仁慈了。你和你媽做的那些腌臜事,真要抖落出來,夠你們喝一壺的。”
“別再幻想了。也別再去找他。給自己,也給他,留最后一點體面。”
紅姐松開手,重新靠回椅背,吸了口煙,淡淡地道:“路,到頭了。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
說完,她不再看面如死灰、徹底絕望的王婷一眼,站起身,拎起那個舊木箱,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出了廢棄倉庫,身影融入外面的黑暗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王婷癱坐在冰冷骯臟的地上,看著散落一地的、記錄著她所有丑陋和不堪的證據,
finally
徹底明白了。
她失去了陳遠,失去了趙銘,失去了財富,失去了容貌,最后,連最后一絲幻想和尊嚴,也被紅姐無情地徹底碾碎。
她什么都沒有了。
社會性死亡之后,是真正意義上的,窮途末路。
等待她的,將是為生計奔波、飽嘗世態炎涼、在無盡悔恨和旁人的白眼中,緩慢腐爛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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