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為各自陳述,辭必有出入。”
“唯有一種情況――”
她沒有把話說完,只將卷冊輕輕合上,那一聲輕響,卻像是替她把結論,敲在了堂上。
堂中已有官員,神色驟變,分明是察覺到異常。
“第二,驗傷。”
她抬手示意,仵作驗傷圖被呈上。
“死者背部鈍傷,壓痕呈弧形,內凹外斂。”她語氣冷靜而克制:“不像棍棒,不似石器。”
“更像是――”
她停了一息。
“雕紋器物。”
這一刻,堂中終于響起了無法完全壓下去的細微騷動。
“此類壓痕,非尋常陳設可成。”
“仵作圖中所繪――乃‘雕龍銜珠’之形。”
她的目光第一次在堂中停住:“諸位應當明白。”
“此為――親王制玉。”
話音落下,那陣細微騷動瞬間嘩然,卻又在她抬手的一瞬,被生生壓回。
她知道大家要問什么――她憑何斷定,是親王制玉?
憑蕭宴舒。
蕭宴舒,就是最好的背書。
可她并沒有提起。
因為她很清楚――
一旦說出口,他便會被推到講席之前。
而該站在這里的人,不該是他。
有些名字,本就只適合留在席下。
“親王制玉,皆有載于內廷,有檔可查。”不待眾人異議,她已出聲道:“其制非民器,非賞賜不得佩,非近侍不得觸。”
她語氣極輕,卻鋒利到近乎冷酷。
“更遑論――”
“尋常仆人。”
這一刻,連見慣大場面的三司官中,尚有人勉強維持神色;而二皇子府的人,卻已驚恐畢現。
因這句話的分量,在場無人不懂。
沈蕙笙卻未再點名任何一人,她只是收回目光,像是將方才那道鋒芒,悄然收入鞘中。
隨后,她語調復又平直,像是在翻過一頁早已寫定的條目。
“第三,主從。”
“案卷記載,斗毆當夜,府內無異動報告;主命未出,管事未現,表面看來,是下人私斗,與主無涉。”
她點頭,像是在認可這一結論,可下一瞬,她語氣一轉:“可若供詞為人所授,器物非其可。”
她目光一掃,讓人無處可避:“那這份‘主從分明’――”
她略一停頓。
“究竟是事實。”
“還是被人――刻意制造出來的結果?”
話音落下,堂中短暫失聲。
二皇子府那邊,有人下意識想要起身,卻又被她的氣勢壓下。
這時,終于有人這才反應過來――
她今日,并未因失卷而收斂半分,反而比往日,更為鋒利。
沈蕙笙卻未等任何人接話,繼續說下去,聲音依舊平穩,像是在一條既定的軌道上,不疾不徐地向前推進。
“四至七條。”她語氣簡潔而篤定:“稍后一并詳列。”
“在此之前――”
她伸手,從案側取出一頁薄薄的舊卷。
紙色泛黃,邊角磨損,顯然并非新制,卻在堂內燈火下,顯得格外醒目。
“我想先請諸位――”
“看一樣東西。”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