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笙立于臺階,白色衣裙被微風拂動,烏發垂肩,幾縷散發輕貼在鬢邊,襯得她的面龐愈發白凈溫婉。
簡知衡垂眸掩去目光中一瞬的波動,語聲溫和:“尚未安頓。”
女子身上明明并無一絲嫵媚之態,卻有種不動聲色的安然,像一頁素箋,靜靜落入他眼中。
他輕頓片刻,才繼續道:“我主仆二人原是借途返歸,路經扶桐,本只打算歇腳一日,未料竟遇此事。”
說著,他唇角微彎,含笑看她一眼:“沈姑娘心思細密,實非常人所及。”
沈蕙笙輕咳一聲,掩去眉眼中一絲不自在,道:“若公子不嫌,府中可收拾兩間客房供公子二人稍作休息,以答謝公子之恩。”
簡知衡目光略動,卻很快輕輕搖頭:“沈姑娘好意,知衡心領了。我方才路過巷口時,見前頭不遠處有間客棧,想來暫歇一宿也足夠。”
他說得從容,又不失分寸:“況且在下與車夫二人,行裝簡陋,若貿然叨擾府上,實在失禮。”
沈蕙笙點了點頭,亦不強留:“如此也好,那客棧雖不大,倒也干凈,掌柜待客也熱情周到,公子歇下應當無礙。”
簡知衡頷首笑道:“有姑娘一,知衡便更安心了。”
“是了,沈姑娘,還有一事――”簡知衡似不經意間從袖中取出一封折疊整齊的紙書,遞了過來。
“方才你們擊鼓陳情時,我記了些大致要點,路上便順手整理了一下。若姑娘不嫌粗略,可代為一用。”
他說得平淡自然,語氣清清淺淺,仿佛不過是一樁舉手之勞。
沈蕙笙接過細看,紙上筆跡俊朗遒勁,詞句簡明有力,既不冗繁,也不冷硬,將兩個女童的遭遇寫得情真意切、句句入理。
她抬眸望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簡公子心細如斯,卻不知公子竟通曉律法?”
簡知衡微微一笑:“略通皮毛。”
沈蕙笙眼皮一跳,心道:這怎么可能是略通皮毛?這也寫得比她好太多了吧?!
半晌,她抬眸看向簡知衡,唇角微笑:“簡公子這‘略通皮毛’,倒讓旁人羞愧了。”
旁人――自然就是她本人了。
簡知衡溫聲笑道:“姑娘若肯稱贊,便是紙墨不枉。”
沈蕙笙將紙狀重新折好,小心收入袖中:“狀紙寫得極好,文理俱全,情義并重,我這便讓她們簽字,待狀成,即刻送往縣署。”
簡知衡點頭:“如此,知衡便不多叨擾。”
他說罷,微微拱手,語氣一如既往溫和從容:“兩位小姑娘已是極乏,沈姑娘奔波一日,還請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