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使者站在高臺中央,黑袍獵獵,雙手捧著赤色竹簡。全場安靜,所有目光都落在那卷被金線纏繞的婚帖上。
蕭玄沒有動。他仍扶著蘇挽月的手臂,掌心能感覺到她的體溫偏低,但身體挺得筆直。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沉靜,沒有說話,只是松開了手。
蘇挽月自己站穩了。
她向前一步,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到每個人耳中:“單于要娶我?”
使者點頭:“三千良馬,萬兩黃金,明日就可迎親。”
“所以,”她冷笑,“他是覺得醫仙谷好欺負,還是覺得我蘇挽月能用金銀買走?”
使者臉色不變:“這是結盟之禮,不是羞辱。”
“是嗎?”她忽然伸手,一把奪過婚帖。
紙張撕裂的聲音響徹高臺。
一片片紅色碎片從她指間飄落,像血渣灑在風里。
“回去告訴你們單于。”她盯著使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蘇挽月此生只嫁一人,那就是蕭玄。誰來求親都沒用,死了這條心。”
使者瞳孔一縮。
下一秒,七根銀針破空而出。
兩根釘入雙肩,兩根刺穿雙膝,兩根鎖住手腕,最后一根貼著咽喉皮膚停下,沒入半寸,鮮血順著針尾流下。
使者撲通跪地,動彈不得。
人群嘩然。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蕭玄已走上前。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片,抬手抓住使者的右手,五指用力,將碎片狠狠按進掌心。
血立刻涌了出來,染紅了金線狼牙印。
“我的話也帶回去。”蕭玄聲音低,卻壓得住全場,“誰敢動她,我就滅誰全族。”
他松開手。使者手掌顫抖,碎片卡在皮肉里拔不出來。
蕭玄退回原位,重新站到蘇挽月身邊。兩人并肩而立,誰也沒看對方,但距離比之前更近了一寸。
臺下開始有人低聲議論。
“這婚帖根本不是求親,是逼迫。”
“拿醫仙谷威脅,算什么英雄?”
“三皇子這次沒躲,直接接下了。”
一名白發老者拄拐上前,看向蘇挽月:“姑娘,你剛才那句話……可是真心?”
蘇挽月抬頭:“我說出口的話,從不收回。”
老者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對身后門派弟子道:“記下今日所見。醫仙谷弟子拒北狄聯姻,寧死不屈。此為大義。”
旁邊青衣掌門抱拳:“我昆侖派愿與醫仙谷共守南境,若有戰事,必出三千弟子。”
“我點蒼劍派附議!”
“我天刀門
likewise!”
一聲聲響應接連響起。
蕭玄聽著,手指輕輕摩挲腰間墨玉螭龍佩。他知道,這些人不是突然講義氣,而是看到了態度——一個皇子和一個醫女,在外敵面前毫不退讓。這種態度比任何辯解都有力。
使者跪在地上,額頭冒汗。他想開口,卻發現喉嚨被銀針壓著,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蘇挽月走過去,拔出咽喉那根針。
“你可以走了。”她說,“但記住,下次若再帶這種東西來,我不只會讓你跪。”
使者捂著手掌站起來,踉蹌后退兩步。
蕭玄開口:“放他走。”
有侍衛想攔,被張遠山抬手制止。張遠山站在臺下邊緣,默默看著這一幕,臉上看不出情緒,只輕輕點了點頭。
使者轉身走向高臺邊緣。他的腳步不穩,黑袍沾了塵土,昔日倨傲蕩然無存。
就在他即將躍下時,蘇挽月忽然出聲:“等等。”
使者停住。
她從發間抽出最后一根銀針,拋過去。
銀針插進他背后的旗桿上,震得布幡晃了一下。
“這是我第八根針。”她說,“專殺負心人。你替我轉告單于——若他真想娶我,先打贏蕭玄再說。否則,別浪費我的時間。”
使者咬牙,沒回頭,縱身跳下高臺。
遠處馬匹等候已久。他翻身上馬,調轉方向,疾馳而去。
高臺之上,風漸起。
碎紙還在飄,有些落在蘇挽月腳邊。她低頭看了一眼,沒去踩,也沒掃開。
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輕俠客,撿起一片殘片看了看,忽然笑了:“原來真的有人敢當眾撕婚帖啊。”
他把碎片收進懷里,大聲說:“我陳小刀今日見證此事,將來寫進江湖榜,標題就叫‘醫女拒婚,銀針定乾坤’!”
有人笑,有人鼓掌。
更多人沉默地看著蕭玄和蘇挽月。他們不再只是看一個受排擠的皇子,也不再只是看一個治病救人的醫女。他們是兩個人,站在一起,面對外辱,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