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天邊泛起青灰色,晨光未至,山風微涼。蕭玄睜開眼,蘇挽月仍坐在他腳邊,靠著軟榻邊緣,手搭在他靴面上。她抬眸看他,眼神清明,沒有一絲困意。
“該去觀星臺了。”她說。
蕭玄點頭,慢慢起身。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他站得很穩。他看了眼腰間玉佩,墨玉螭龍紋在昏暗中泛著冷光。昨夜谷主的話還在耳邊,三件事他都答應了。可還有一件事,他沒說出口。
兩人并肩走出藥廬,踏過濕漉漉的石階,往山頂而去。
觀星臺建在藥谷最高處,四周無遮無擋,抬頭便是漫天星河。他們走到中央石臺前停下。遠處群山如墨,云層被風吹散,銀河橫貫天際,星光灑落如塵。
蘇挽月仰頭看著,忽然輕聲問:“你還沒回答我。”
蕭玄轉頭看她。她的臉映著星光,發間銀針閃著微光。
“哪一句?”
“會不會娶我。”
風拂過她的衣袖,她站在那里,沒有低頭,也沒有退縮。
蕭玄沒說話。他上前一步,伸手撫上她的后頸,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微微一怔,隨即閉上眼。他咬破她下唇,血珠滲出,又被他舌尖輕輕卷走。他松開時,低聲道:“這一口,是記在我名下的。”
蘇挽月睜眼看他,嘴角揚起。她抬手抽出一根銀針,就著星光劃破自己指尖,再將針尖刺入他虎口。血順著針尾流下,在星光下連成一線。
“現在你也染了我的毒。”她說,“解藥,只有我給。”
蕭玄盯著那根銀針,掌心傳來刺痛,卻笑了。他握緊她的手,反手將針拔出,扔進風里。
“我們共過生死,也算夫妻了?”
“不算也得算。”她收回手,指尖擦過他掌心的血痕,“你若敢反悔,我就在你茶里下‘醉夢散’,讓你睡到大婚那天。”
他低笑一聲,正要開口,忽然腳步一頓。
右手按上了腰間青銅司南。
司南表面浮起一層淡金紋路,指針微微顫動,指向三個方向——東側松林、西側斷崖、南面毒瘴林邊緣。每一處都有氣息隱匿,極輕,幾乎察覺不到。
蘇挽月立刻收了笑意。她不動聲色地從發間取下第二根銀針,指尖一彈,粉末隨風飄出,無聲無息地灑向兩側。
醉夢散。
她沒說話,只看了蕭玄一眼。他知道她的意思:松林和斷崖,封了。
南面那股氣息沒動。
三人中,唯獨毒瘴林外那人,依舊靜立原地,像早有準備。
蕭玄低聲說:“留一個活口。”
蘇挽月點頭,退后半步,與他背靠古樹。兩人看似隨意站立,實則真氣已流轉全身。他的天罡訣蓄勢待發,她七根銀針隨時可出。
風從山谷吹來,帶著濕氣和草木腐葉的味道。
松林方向的氣息開始晃動,像是支撐不住。斷崖那邊也傳來輕微的腳步拖沓聲,顯然中了醉夢散。唯有南面,毫無變化。
蕭玄冷笑。
他將墨玉螭龍佩貼在胸前,低聲對蘇挽月說:“今夜之后,再無人能拆散我們。”
說完,他牽起她的手,邁步向前。
山路狹窄,兩旁是陡坡和密林。他們故意放慢腳步,讓身影清晰暴露在月光下。這是引蛇出洞。
走了十步,南面那道氣息終于有了反應——輕微的衣角摩擦聲,像是準備移動。
又走五步,那聲音停了。
蕭玄眼角微瞇。對方在猶豫。
蘇挽月的手始終沒松開他的手腕。她的呼吸很穩,指尖微涼。
他們走到岔路口。左邊通往藥谷深處,右邊是下山小徑,直通外界。
就在這時,南面毒瘴林邊緣的樹影間,一道黑影緩緩后退,轉身離去。動作極輕,但沒能逃過青銅司南的感應。
蕭玄停下。
“走了。”
“是試探?”蘇挽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