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睜開眼時,天還未亮。藥爐上的水已經干了,炭火只剩一點紅光。他動了動手臂,傷口還在疼,但比昨夜好了一些。
蘇挽月坐在旁邊,手里拿著一塊新敷藥的布巾。她見他醒了,輕聲問:“要換藥嗎?”
蕭玄點頭。他撐著身子坐起來,背靠在柱欄上。蘇挽月走過來,伸手去解他衣襟的扣子。動作很輕,怕碰到傷處。
就在她俯身取藥膏的時候,袖口忽然一緊,勾住了他腰間的玉佩帶子。
“啪”的一聲,墨玉螭龍佩掉在地上,砸出清脆的響音。
兩人同時低頭看去。玉佩翻了一圈,停在青磚上,面朝上方。
門外傳來腳步聲。
谷主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盞燈。她沒有說話,直接走進來,彎腰撿起那塊玉佩。
她的手指撫過玉面,停在螭龍雙眼的位置。那里嵌著兩顆紅寶石。接著她翻過玉佩背面,看到“三皇子蕭玄”四個小篆字時,手抖了一下。
她抬頭盯著蕭玄,聲音壓得很低:“這玉佩,只有先帝親封的皇子才能持有。你是……北境那位?”
蕭玄沒有回避她的目光。他慢慢站起身,雖然身體還虛,但他站得筆直。
“我是蕭玄。”他說,“大梁三皇子,母為貴妃林氏,死于通敵冤案。”
谷主眉頭皺緊:“你說你是皇子,憑一塊玉就說服我?”
蕭玄從懷中取出青銅司南,放在桌上。金光一閃,隨即隱沒。
“我有奇術在身。”他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八歲那年,我在冷宮看著母妃被燒死,那一刻,我醒了過來。我知道前世的事,也知道這一世該做什么。”
屋內安靜下來。
蘇挽月站在一旁,沒有插話。她知道蕭玄的身份不簡單,但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全部說出來。
谷主盯著那塊玉佩看了很久。她又看向蕭玄的臉,仔細打量他的眉眼,忽然低聲說:“你長得像她。”
“誰?”蕭玄問。
“你母親。”谷主的聲音變了,“二十年前,我中了一種無解之毒,走遍天下無人能醫。是她用自身血脈試藥,救了我一命。她說,醫者不該分身份高低,只要能活人,就值得冒這個險。”
她把玉佩遞還給蕭玄,語氣沉重:“我欠她一條命。”
蕭玄接過玉佩,重新系回腰間。動作緩慢,卻堅定。
“我不是來要您報恩的。”他說,“我今日說出身份,不是為了拉攏醫仙谷,也不是要借勢奪權。我只是不想再瞞著挽月。她值得知道真相。”
蘇挽月聽到這句話,往前走了一步。
她走到谷主面前,雙膝跪下。
“師父。”她的聲音很穩,“玄郎所句句屬實。弟子愿以性命擔保。若您執意要逐他出谷,請先廢我去職。”
谷主猛地轉身看她:“你說什么?”
“我說,請您成全我們。”蘇挽月抬起頭,眼神沒有閃躲,“我知道醫仙谷不涉朝堂,也知道您的規矩。但我不能在他坦白一切后選擇離開。我不走,也不讓他走。”
谷主沉默了很久。
她看著蘇挽月,又看看蕭玄。最后嘆了口氣,伸手扶起蘇挽月。
“你們都以為我不知道。”她說,“其實我一直看得清楚。你對他動心,不是一天兩天了。昨夜你守著他,眼里有光,那是藏不住的。”
她轉向蕭玄:“我可以不趕你走。但你要答應我三件事。”
“您說。”
“第一,不得利用醫仙谷弟子為你爭權奪利;第二,不得將谷中秘術外傳;第三,若有一日你成為帝王,必須保天下醫道自由,不準設禁方、壟斷藥源。”
蕭玄認真聽完,點頭:“我答應。”
谷主不再多。她走到門邊,停下來說:“明日子時,觀星臺見。”
說完,她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蕭玄和蘇挽月。
蘇挽月走到他身邊,抓起他的手,握得很緊。
“你不怕嗎?”蕭玄問,“跟著我,以后不會有安生日子。”
“怕。”她說,“但我更怕你一個人走。”
蕭玄看著她,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這個動作很輕,像是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