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腳步聲停在書房外。蕭玄沒有抬頭,筆尖仍在紙上移動。他剛寫完最后一道指令,銅管也已放在窗臺凹槽里。那人敲了兩下短,一下長,是自己人的暗號。
他松開桌下的機關按鈕,說:“進來。”
來人是聽風樓的信使,低著頭遞上一份密報。蕭玄接過,展開看了一眼,隨即收起。邊關戰事緊急,朝廷明日就要召開議政會議。時間比他預想得更快。
他站起身,在房中走了幾步。現在最缺的不是情報,而是能立刻用上的證據。王翦經營兵部多年,賬冊層層偽裝,尋常查法根本找不到破綻。他必須找到一種方式,從內部撕開一道口子。
他坐回案前,取出銀鎖放在桌上。這東西陪了他很多年,每次做決定前他都會看一眼。今天不一樣,他閉上眼,心中默念“簽到”。
眼前一亮。
半透明光屏浮現,上面寫著:今日簽到成功,獲得《大梁賦役稽核通例》——簽到審計法。
他睜開眼,呼吸微微一頓。這不是普通的查賬方法,而是一套完整的財政核查體系。七驗法則逐條顯現:人數與口糧、運輸損耗、時間節點、簽字筆跡、印章頻率、銀錢流向、關聯單位交叉驗證。
這套方法可以直接用于兵部賬冊。
他立刻動手,從鐵匣中取出張遠山此前送來的賬冊副本。紙頁泛黃,蓋著兵部紅印,表面看不出問題。但他知道,真正的漏洞藏在細節里。
他先翻到北境運糧記錄,按第一驗開始核對。某月駐軍上報三萬兩千人,但調令名單只有兩萬九千。多出三千人,每人每月口糧一石五斗,合計四千五百石。這筆糧從未撥付,卻已在支出欄記賬。
第二驗看運輸損耗。一批從洛陽發往雁門關的米糧,申報途中遭沙暴,損耗四成。正常情況下,官道運糧損耗不超過兩成。多報兩成,就是近三千石的差額。這些糧去了哪里?
他繼續往下翻。第三驗的時間節點立刻露出破綻。一份運糧文書顯示,三月五日從太原出發,三月八日抵達黑水渡。可兩地相隔八百里,馬車日行不過百里,三天根本不可能完成往返。更別說還要裝卸、清點、簽收。
第四驗查簽字。他拿出放大鏡,對比幾份關鍵撥款文書上的主官花押。筆鋒走勢、轉折力度幾乎一致。尤其是“王”字末筆那一勾,都是右斜十七度,明顯出自同一人之手。這不是簽署,是描摹。
第五驗盯印章。他在一頁賬冊邊緣發現一組編號,對應庫房印信使用登記。其中一日內蓋章十七次,均用于不同批次的豆粕采購。一個庫房官不可能在半天跑十七趟,只能說明印章被人私用。
第六驗看銀錢流向。賬上列有大量豆粕、麩皮等飼料原料,說是供給前線騎兵馬匹。但據邊軍回報,近半年并無新增戰馬編制。這些飼料根本沒有去處。
第七驗做交叉驗證。他調出戶部留存的支出底檔,發現這幾筆款項并未從國庫劃出。錢是從哪來的?他又翻出聽風樓早前送來的民間商號名錄,比對收款方信息。最終鎖定三家店鋪:長安“豐年糧行”、太原“恒通棧”、雁門“北貨集”。這三處都由同一伙人控制,背后股東名字全是假名,但資金最終匯入北方邊境一處無名據點。
他停下筆,把所有疑點連成一條線。
虛報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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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領口糧
偽造損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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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留實物
篡改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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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蓋行程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