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早有準備?”他問。
“從十六歲生辰那天起,我就沒打算再等人施舍活路。”蕭玄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夜色,“母妃死后,我在這冷宮住了八年。每一天都在等一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
張遠山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道:“老臣曾見過貴妃娘娘最后一面。”
蕭玄轉頭。
“她沒死前,托人送了一包藥膳到北境,說是給病中的皇子補身。送藥的人回來告訴我,那孩子喝了藥,睡了一整夜,第二天燒就退了。”
蕭玄沒說話。
那是他第一次高燒不退,差點死在封地。后來才知道,那碗藥里加了三味罕見藥材,價值千金。而送藥的命令,來自一個早已失勢的冷宮妃嬪。
“貴妃娘娘臨終前,只說了一句話。”張遠山低聲說,“‘請護我兒周全,莫讓他重蹈我的覆轍。’”
蕭玄手指微微收緊。
“所以你今天來,是為了還這份情?”
“不全是。”張遠山搖頭,“老臣也想知道,您有沒有資格,接過這份守護。”
“哦?”
“若您只想報仇,那不過是個怨氣沖天的落魄皇子。若您想奪權,那也只是另一個爭位的棋子。”張遠山直視著他,“但若您想翻案,正名,重建母族清譽,甚至改變這腐朽的朝局——那老臣愿為前驅。”
蕭玄看著他。
良久,他開口:“你知道當年是誰陷害我母妃嗎?”
“知道的人,大多死了。”張遠山聲音低沉,“活著的,要么閉口不談,要么成了權貴門客。老臣只知道,那份通敵證據,是從工部采買賬冊里找出來的。而那本賬冊,如今又要出現在您面前。”
兩人對視。
無需多。
“多謝提醒。”蕭玄終于說。
“不必謝。”張遠山轉身向門走去,“老臣只是不愿見忠良之后,再遭橫禍。”
手搭上門栓時,他忽然停住。
“還有一事。”
“講。”
“明日午時,您去西廊撿賬冊時,別穿那件鴉青鶴氅。”張遠山回頭,“袖口繡的銀絲鸞鳥,太顯眼。二皇子府有個眼線,專記各府主子的衣飾細節。您若穿得太正式,他們會斷定您是故意為之。”
蕭玄點頭。
“我知道了。”
張遠山推門出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殿內恢復寂靜。
蕭玄坐回案前,從懷中取出那枚銀鎖。這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摩挲著鎖面,指尖劃過一道細痕。那是小時候不小心磕的,一直沒修。
他忽然想起袁天罡離開前說的話。
——“那本書,您一定要撿起來看。”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個突破口。
現在他明白了。
這不僅是突破口。
也是試煉。
有人在看他會怎么做。
而他要做的,不是避開陷阱。
是把陷阱,變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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