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鎮,野狐嶺以北三十里,明軍前沿壁壘。
凜冽的北風卷著雪粒,如同無數把冰冷的小刀,刮過殘破的旌旗和將士們凍得青紫的臉龐。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和牲畜糞便混合的刺鼻氣味。簡陋的土石壁壘多處坍塌,守軍將士依托著殘垣斷壁,緊握著手中的刀槍弓弩,眼神中交織著疲憊、恐懼以及一絲瀕臨絕望的瘋狂。
宣府鎮參將李洪,甲胄上沾滿血污和泥濘,頭盔不知丟在了何處,花白的頭發在風中凌亂。他拄著卷刃的長刀,望著壁壘外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來的北虜騎兵,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擊退敵人的進攻了。麾下兒郎傷亡慘重,箭矢將盡,滾木礌石早已用完,就連火器也因受潮和連續發射而大多失效。
“將軍!左翼…左翼快頂不住了!韃子的騎兵沖上來了!”一名渾身是血的把總踉蹌跑來,聲音嘶啞。
李洪猛地回頭,看到左翼防線果然已被撕開一個口子,數十名韃子騎兵正揮舞著彎刀,瘋狂砍殺著拼死抵抗的明軍士卒。整個防線搖搖欲墜。
“親兵隊!隨老子頂上!”李洪目眥欲裂,怒吼一聲,提起長刀就要沖過去。他知道,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沖鋒了。一旦壁壘被徹底突破,這數千將士,將無一幸免。宣府鎮的門戶,將洞開!
…
…
與此同時,在距離主戰場數里外的一處背風山坳里。
“蒼狼”伏在雪地中,透過單筒望遠鏡,冷靜地觀察著遠處戰場的態勢。他身邊,匍匐著二十余名精悍的部下,人人身著破爛的皮袍,臉上涂抹著油彩,與周圍的雪地環境融為一體。他們,正是“聽風閣”漠北站最精銳的行動小隊。
“頭兒,官軍快撐不住了。左翼一垮,全線都得崩。”身旁一個代號“山貓”的骨干低聲道,語氣凝重。
“蒼狼”放下望遠鏡,眼神冰冷如鐵。“不能讓他們就這么垮了。王爺要我們‘觀風辨色,伺機而動’,現在,就是動的時候了。”
他迅速下達指令,語速快而清晰:“山貓,帶你的一組人,繞到韃子進攻部隊的側后,用‘震天雷’招呼他們的馬隊!記住,扔完就跑,絕不戀戰!制造混亂即可!”
“黑熊,帶你的人,用強弓和咱們的‘破甲錐’(特制箭鏃),遠距離狙殺他們的十夫長、百夫長!專打指揮!”
“其他人,跟我來!我們去給韃子的大營,送份‘大禮’!”
命令一下,小隊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散開,迅速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
…
野狐嶺主戰場。
李洪帶著親兵隊死戰,勉強堵住了左翼的缺口,但整個明軍防線已是千瘡百孔,士兵們完全靠著一股血氣在硬撐。韃子騎兵似乎也看出了明軍的強弩之末,進攻的浪潮一波猛過一波,嚎叫聲越來越興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突然,在韃子進攻部隊的側后方,接連傳來幾聲沉悶的巨響——“轟!轟!轟!”
伴隨著巨響,是戰馬驚恐的嘶鳴和韃子士兵慌亂的叫喊!只見那邊一陣人仰馬翻,煙塵夾雜著雪花騰起,原本整齊的沖鋒陣型頓時亂成一團!幾匹受驚的戰馬甚至掉頭沖亂了自己的后隊。
“怎么回事?!”李洪和殘余的明軍將士都愣住了,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