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急速掃過后續的文字:“…護衛傷亡殆盡,太子負重傷,遁入山林,下落不明。襲擊者非尋常匪類,疑為軍中精銳偽裝,混雜異族兵械。”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傷亡殆盡…負重傷…下落不明……”
張輔捏著紙條的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紙條幾乎要被他攥碎。一股混雜著巨大震驚、滔天憤怒和深切憂慮的狂潮瞬間席卷了他!他可以想象那是何等慘烈的戰斗,太子身邊最忠誠的衛士們浴血奮戰,最終傷亡殆盡,而太子本人身負重傷,生死未卜地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軍中精銳……異族兵械……”
張輔眼中寒芒大盛,殺意幾乎要破體而出!這已不是簡單的刺殺,這是內外勾結、意圖顛覆國本的叛逆大罪!敵人不僅來自外部,更隱藏在京城內部,甚至可能就在廟堂之上!這是何等可怕的情形!
然而,那滔天的怒火與殺意并未立刻轉化為行動,反而在他胸中激烈碰撞,催生出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政治家的計算。巨大的危機感并未讓他失去理智,反而將他身為頂級勛貴在權力場中浸淫數十年的本能徹底激發。
誰是得利者?這個最冷酷的問題,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的思維如同冰冷的刀鋒,飛速掃過朝堂之上所有可能的身影,漢王朱高煦還是趙王朱高燧?
等等,襄王監國?他如今代行監國,看似最大的得益者……但可能嗎?他年紀尚輕,素無強援,性情也非梟雄之資。除非……有頂級勛貴或朝中重臣暗中支持,企圖行那“奇貨可居”之事,扶立幼主,攫取權柄?這并非沒有先例!
抑或……有驕兵悍將,見陛下……龍體欠安,太子又遠在江南,便暗中勾結北元余孽,企圖行那改天換日之事,搏一個從龍之功,滔天富貴?!
剎那間,張輔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權衡著每一個可能的后果。
這瞬息間的權衡,冰冷而殘酷,卻是一位頂級勛貴在政治風暴中生存的本能。局勢晦暗不明,各方勢力犬牙交錯,此時貿然押注任何一方,都可能萬劫不復。
太子是名正順的儲君,法統所在,天下歸心。只要太子能平安返京,登基繼位,那么大義名分便在他一方,所有魑魅魍魎都將無所遁形。自己身為受兩朝厚恩的托孤重臣,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唯有全力護持太子登基,才能最大程度地維護朝廷穩定,也才能最大程度地保障自身和家族的政治安全與長遠利益。
想通了這一點,張輔眼中最后一絲搖擺不定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悉利害、破釜沉舟后的決斷與酷烈。之前的憤怒與擔憂,此刻已轉化為一種清晰的目標感和行動意志。
“不能再等了,必須主動出擊!”他心中暗道,眼神銳利如鷹,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筆筒亂跳,但這一次,并非純粹的情緒宣泄,而是下定了行動的決心。此刻,他已不再僅僅是一位被動應對的臣子,更是一位要主動布局、扭轉乾坤的棋手。
“忠兒!”他沉聲喚道。
張忠應聲而入。
“你立刻去辦幾件事,要絕對機密,萬無一失!”張輔的聲音低沉而迅疾,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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