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用那種眼神看著老子,”巴頓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哼了一聲,“老子不是在幫你,小子。老子是在挑戰!挑戰用‘鑄鐵’之道,去觸碰和重塑‘時間’的領域!這是每一個匠人夢寐以求的機會!成功了,老子的名字就能刻進‘鑄鐵回響’的榮耀殿堂!失敗了……”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那就當聽個響了!”
他將所有材料放在清理干凈的三號鍛造臺上。這是一個相對小型的鍛造臺,但結構極其精密,臺面刻畫著復雜的能量導流符文,固定器具也遠比普通鍛造臺更加多樣和靈活。
“現在,第一步,熔煉星黯鋼,剔除雜質,塑造成承載時間的‘基盤’!”巴頓深吸一口氣,周身那股熾熱的“鑄鐵回響”力量再次澎湃起來,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集中。他不再說話,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如同他手中的錘子一樣,沉穩、精準、充滿力量。
他將那塊星黯鋼用特制的鉗子夾起,送入熔爐特定區域。暗紅色的爐火舔舐著深藍色的金屬,奇異的是,星黯鋼并未迅速熔化,而是表面的銀色斑點開始如同星辰般亮起,抵抗著高溫,同時散發出一種清涼的、穩定空間的波動。
巴頓閉著眼睛,一只手按在熔爐外壁某個符文上,似乎在通過“鑄鐵回響”的力量感知著爐內金屬的每一絲變化。他的額角也見了汗,顯然操控這種級別的熔煉對他而也絕不輕松。
時間在工坊的轟鳴與寂靜交替中流逝。陳維站在一旁,不敢打擾,只是默默感受著。他能“聽”到熔爐內,星黯鋼在高溫與巴頓意志的雙重作用下,內部結構正在發生著奇妙的蛻變,那些銀色斑點逐漸融化,與深藍色基體更加完美地融合,雜質被一點點逼出、汽化。
不知過了多久,巴頓猛地睜開眼,大喝一聲:“就是現在!”
他迅速將通體散發著柔和藍銀色光芒、已然熔化成液態、卻依舊保持著驚人穩定性的星黯鋼溶液夾出,精準地倒入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內部刻滿了時間符號與緩沖符文的特制模具中。
“嗤――”一股白色的冷氣從模具底部升起,伴隨著某種能量穩定下來的輕微嗡鳴。
巴頓沒有停歇,立刻進行下一步。他拿起那瓶“時空塵屑”,用一根細如發絲的金剛石探針蘸取極其微小的一點,小心翼翼地點在尚未完全凝固的星黯鋼基盤核心。虹彩的粉末融入藍銀色溶液,瞬間,基盤上仿佛有無數微縮的星河開始流轉。
接著是“因果金線”。巴頓的手指此刻穩得不可思議,他用特制的鑷子夾起那幾根金色的細絲,以一種充滿韻律和美感的動作,將其編織成一個極其復雜的、仿佛蘊含著無數可能性的立體網狀結構,輕輕按壓在星黯鋼基盤之上。金線觸碰到基盤,立刻如同活物般嵌入其中,與那些流轉的星河光點交織在一起。
最后,是那塊“萬年鐵木心”。巴頓將其研磨成極其細微的粉末,混合著某種透明的、散發著生命氣息的粘合劑,用一支符文筆,在基盤背面繪制了一個古樸而神秘的符號――那是“錨定”與“承載”的象征。
做完這一切,巴頓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一件極其耗費心力的藝術品。此刻的星黯鋼基盤已經冷卻定型,呈現出一種深邃的藍黑色,表面有點點銀光如同星辰閃爍,內部有虹彩流淌,金色的因果網絡若隱若現,背面的木質符號則散發著厚重的歲月感。
“基盤成了!”巴頓抹了把汗,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接下來,就是把你那堆破爛里的‘時間印記’和‘因果殘痕’,剝離出來,導入這個新的‘家’里!這一步更精細,也更危險,一個不好,時間亂流能把這工坊都掀了!”
他拿起放大鏡,再次看向托盤里懷表的殘骸,目光銳利如鷹。
“小子,再幫老子感應一次,這次,要找到它所有碎片之間,最根源的那一絲‘聯系’!那是它作為‘整體’存在的證明,是轉移印記的‘引線’!”
陳維凝重點頭,再次將手按在古玉上,集中起殘存的精神力,投向那堆冰冷的殘骸。這一次,他需要更深層次的感知,在無數的斷裂與混亂中,尋找那最初、最本質的“一”。
工坊內,只剩下熔爐的低吼、心跳聲,以及兩個追尋著不同回響之路的人,共同進行的一場與時間相關的、危險而偉大的鍛造。鐵匠巴頓的錘子尚未舉起,但一場無聲的、關乎靈魂與物質交融的錘煉,已然開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