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子虎目一凝,霍然起身,“何處喧嘩?!哪里來的殺聲?!”
話音未落,一名守門軍官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又是緊張又是狂喜,激動得聲音都劈了叉:“報——!丞相!大喜!天大的喜訊啊!楊戩將軍…楊戩將軍他智擒了土行孫!活捉了!”
“什么?!”饒是姜子牙多年修行,心靜如水,此刻也忍不住撫掌大笑,眼中精光爆射,“好!好一個楊戩!干得漂亮!速速帶進來!”
不多時,殿外腳步聲響起。只見楊戩如同拎小雞仔一般,用胳膊死死夾著一個赤條條、雙眼緊閉、渾身皮膚因為充血和羞憤漲得通紅的矮小身影,大步流星地走入殿中。
嘩——!
殿內侍立的文臣武將,甚至那些嚴肅的親兵,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土行孫那光溜溜的身子上,瞬間死寂!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極力壓抑卻怎么也壓不住的嗤笑聲和倒抽冷氣的聲音。
饒是姜子牙見多識廣,也被這過于“豪放”的擒拿場面弄得眼角一抽。他看著被夾得翻白眼、一臉生無可戀的土行孫,又看看一臉正氣、仿若無事發生的楊戩,強忍著嘴角的抽搐,問道:“楊戩,擒拿此獠成功,大功一件!只是…咳咳,這副光景,卻是為何?”他指了指土行孫的光屁股。
楊戩夾著土行孫,聲音洪亮,帶著一絲不以為意:“回丞相,此賊精通地行之術,堪稱一絕!雙腳沾地,瞬息千里,防不勝防!弟子唯恐有失,只得貼身擒拿,絕不給他一絲一毫接觸地面的機會!故此…才將他扒了個精光,斷絕其念想!”
“原來如此!楊戩心思縝密,做得好!”姜子牙瞬間明了,眼神驟然轉冷,看向土行孫如同看著一堆死肉。想到此賊潛入深宮刺殺武王的惡行,一股森然殺意沛然而出!
“妖孽土行孫,潛入宮闈,意欲行刺,罪無可赦!”姜子牙聲若寒冰,猛地揮手下令:“拖出去!立斬不饒!”
“弟子領命!”楊戩沉聲應道,夾著土行孫轉身便走。剛出銀安殿大門,代表行刑命令的令箭也緊隨其后射出。
殿外空地上,火把通明。士兵們早已肅立,刀斧手也已經就位,明晃晃的鬼頭大刀在火光下泛著滲人的寒光。楊戩將土行孫往地上一摜,伸手就去拔腰間的佩刀。
就是現在!
土行孫雖然閉著眼,裝死裝羞,但生死關頭,那點求生本能早已繃緊到了極致!他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
楊戩右手夾人,左手拔刀,身體重心必然出現一絲極其細微的調整!就在楊戩右手松開去抓刀柄,左手刀尚未完全出鞘,身體力量轉換的千鈞一發之際——
“喝——!”
土行孫心中狂吼,閉著眼睛,全身僅存的法力驟然爆發!他那看似癱軟的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一個下墜!身體詭異地一擰,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鰍,瞬間就從楊戩那因為換手而出現一絲松懈的臂彎里滑脫出來!
“不好!”楊戩只覺得臂下一空,臉色驟變!他的反應已是快如閃電,左手刀光瞬間劈下!
但,晚了半步!
那滑溜的身影剛一接觸地面,連一絲聲響都沒發出,就如同水銀瀉地,倏地一下,整個人憑空消失在了堅硬的地磚之中!只留下原地一個淺淺的、幾乎看不見的土坑!
刀鋒狠狠劈在地上,火星四濺!斬了個寂寞!
楊戩提著刀,看著空無一人的地面,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臂,那張冷峻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比錯愕、無比憋屈的表情!當著丞相和這么多人的面,煮熟的鴨子…不,煮熟的泥鰍,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他猛地抬頭看向銀安殿內,臉色難看至極。
殿內,姜子牙臉上的喜色早已凝固。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幽深地望著殿外空地上那道淺淺的痕跡,手指無意識地捻著長須,一不發。整個丞相府的氣氛,從方才擒拿成功的狂喜,瞬間跌落至冰點,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以及殿外士兵們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的壓抑。
這一夜的丞相府,注定無人安眠。雖然無人再高聲議論,但那無形的懊惱、震驚和挫敗感,卻如同厚重的陰云,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喧囂了整個漫長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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