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丞相留步!!”
九龍橋邊,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旁邊的衛兵都一哆嗦。只見一個身材魁梧、須發戟張的老頭兒,像頭發狂的雄獅,幾步沖到正要下橋的商容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來人正是上大夫梅伯。他眼眶赤紅,鼻子里噴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像是下一刻就要炸開。
“老丞相!”梅伯嗓子都劈了,“您給我透個底!杜太師到底他媽犯了哪條王法?啊?!陛下二話不說,直接賜死?!他可是三朝老臣,肱骨棟梁啊!”
商容被梅伯這架勢嚇了一跳,看清是他,一張老臉更是皺成了苦瓜。他重重嘆了口氣,聲音疲憊又無奈:“唉…梅大夫啊…杜元銑他…他上的那道奏章,本意是為朝廷好啊…說最近宮里有妖氣繚繞,怕是不祥…這…”
“這他媽不是忠嗎?!”梅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忠?呵…”商容苦笑搖頭,壓低了聲音,“可陛下正抱著新寵的蘇娘娘在壽仙宮尋歡作樂呢!這話傳到陛下耳朵里,就成了‘妖惑眾,故意制造恐慌,動搖民心’!老夫我豁出這張老臉去死諫,跪在殿外嗓子都喊啞了!沒用!陛下被那狐貍…咳…被蘇娘娘吹了幾句枕頭風,鐵了心要殺杜元銑立威!我…我實在是…無可奈何啊!”說到最后,老丞相的聲音都帶上了哽咽,透著深深的無力感。
“無可奈何?我操!!!!”
梅伯聽完,腦子里“嗡”的一聲,一股邪火“噌”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五臟六腑都著了火!他看著眼前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丞相,氣得渾身都在抖!
“商容!!!”梅伯的吼聲帶著血絲,唾沫星子差點噴到商容臉上,“你他媽可是輔佐了三朝的老丞相!調和陰陽、執掌朝綱的重任在肩!奸臣該殺你殺啊!佞臣該剮你剮啊!賢臣該用你推啊!君王做得對你就閉嘴,做得不對你就該往死里諫啊!這是你的本分!是刻在你骨頭里的責任!”
他越說越氣,手指頭都快戳到商容鼻子尖了:“現在倒好!天子無緣無故就殺社稷重臣!你這當朝首相倒好,直接來個‘鉗口不’?就知道‘委之無奈’?你他娘的是不是只顧著自己那點‘三朝元老’的虛名,舍不得死了?!是不是貪生怕死,怕掉腦袋,怕挨那昏君的板子?!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這話,‘無可奈何’?呸!你這副慫樣,對得起死去的先王嗎?對得起杜元銑那顆滾燙的忠心嗎?!你對得起大商朝堂上站著的所有靠本事吃飯的同僚嗎?!”
梅伯氣得原地轉了個圈,猛地一跺腳,朝著旁邊侍立的禁衛大吼:“都給我站住!別他媽走!今天這事兒,老子跟丞相掰扯不清了!走!老商!跟我進宮!咱倆當著陛下的面,把這天理王法說道說道!”說完,也不管商容愿不愿意,一把薅住他那寬大的丞相袍袖,幾乎是拖著這位被罵懵了的老頭兒,怒氣沖沖就往內廷方向闖!
壽仙宮里,熏香濃得能膩死人。絲竹管弦靡靡之音纏繞著酒氣。紂王赤著上身,斜倚在巨大的軟榻上,懷里像沒骨頭似的蜷著美人妲己。妲己只披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紗衣,媚眼如絲,正用纖纖玉指捻著一顆葡萄往紂王嘴里送。殿內侍奉的宮人全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陛下~~”妲己的聲音又軟又媚,帶著鉤子,“這葡萄甜嗎?”
紂王一臉享受,剛要說話,殿外傳來奉御官小心翼翼的通稟:“啟稟陛下…丞相商容…上大夫梅伯…在外求見,說有要事啟奏…”
紂王被打擾了雅興,眉頭一皺,滿臉不爽:“商容?那老東西…準又是來啰嗦的。看在三朝元老份上,讓他滾進來吧。梅伯?他一個外臣,誰給他的狗膽擅闖內廷?不懂規矩的東西!”他煩躁地揮揮手,“罷了罷了,一起宣!看他們能放出什么好屁來!”
“宣——丞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覲見——!”
商容在前,腳步沉重,臉色灰敗,撲通就跪倒在地。梅伯緊隨其后,他雖然也依禮跪下,但那腰板挺得筆直,像一桿不屈的標槍,脖子梗著,眼睛里燃燒著怒火,毫不避諱地直視著軟榻上那對昏君妖妃!
“商容…梅伯…”紂王懶洋洋地開口,手指還在妲己光滑的背上滑動,“大中午的,跑朕這兒來嚎什么喪?”
梅伯不等商容開口,猛地抬起頭,聲音洪亮如鐘,震得殿內回響:“陛下!臣梅伯斗膽問一句!杜元銑杜太師,他究竟犯了哪條十惡不赦的大罪?!值得陛下您直接賜下三尺白綾,斷送一位忠心-->>為國數十年的老臣性命?!請陛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