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王皺著眉頭,把那卷沾著杜老頭兒血淚的奏本草草掃完。說實話,里面那些“妖氛沖天”、“災禍立現”的字眼兒,看得他心里也毛毛的。特別是又提到云中子那事兒,讓他想起前幾天差點因為那把破木劍害得他的小心肝蘇妲己丟了性命!
“嘖,說得…好像是有點道理?”紂王心里犯嘀咕,忍不住又回頭瞥了眼榻上風情萬種的妲己。那股子從奏本里冒出來的寒氣剛要往他骨頭縫里鉆,立刻就被妲己身上散發的溫熱魅惑給驅散了。
他把奏本往旁邊一扔,煩躁地開口:“美人兒啊,你聽聽!又是那個杜元銑!跟云中子那老道一個鼻孔出氣,非說宮里有什么妖氣邪祟!這話到底幾個意思?”紂王的語氣里透著不耐煩,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被說中心虛的慍怒。
蘇妲己一聽“妖氣”兩個字,心里冷笑連連,面上卻立刻換上一副楚楚可憐、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她輕盈地跪爬兩步,直接湊到紂王腿邊,仰起那張顛倒眾生的臉,聲音又嬌又急:
“陛下!您可千萬別聽這些老頑固胡說八道啊!”妲己語氣急促,眼中閃爍著恰到好處的“憤恨”,“那個云中子,就是個不務正業的江湖騙子!他根本沒本事,就是瞎編亂造些妖魔鬼怪的故事來嚇唬您,想攪亂朝廷,禍害老百姓!這才是真正的妖惑眾,亂國之禍!”
她說著,蔥白的手指緊緊抓住紂王的袍角,仿佛尋求保護:“現在這個杜元銑,哼!看著是個正經官兒,其實跟云中子是一伙兒的!打著‘除妖’的旗號,勾結朋黨,妖惑眾!他們就是想制造混亂!老百姓懂什么啊?一聽這些‘妖氣’、‘災禍’的鬼話,能不害怕嗎?一害怕,不就亂套了?這混亂的根子,就是這些沒影兒的謠!陛下,對這種散播妖、擾亂民心的人,就該殺!殺無赦!才能以儆效尤,讓天下太平!”
妲己這番話,把臟水全潑了回去,把杜元銑的忠硬生生扭曲成了“結黨營私”、“妖惑眾”,還扣上了“動搖國本”、“禍亂百姓”的大帽子!
紂王那顆被美色和酒精泡得發昏的腦袋,瞬間就被妲己這套歪理給捋順了!對啊!美人說得太對了!這幫老東西,整天妖啊怪的,煩死了!他們就是想搞事!
“美人兒!你真是寡人的解語花!”紂王一把攬住妲己,臉上那點疑慮一掃而空,只剩下被挑戰權威的暴戾,“傳旨!杜元銑妖惑眾,蠱惑人心,罪不容誅!立刻拖出去,砍頭!腦袋掛城門口示眾!讓那些亂嚼舌根的都掂量掂量!”
“陛下!陛下不可啊!”旁邊的商容老丞相一聽,魂兒都快嚇飛了!他“噗通”一聲重重跪倒,額頭磕在冰涼的地磚上砰砰響,“杜元銑那是三朝元老啊!骨頭縫里都刻著‘忠君愛國’四個字!他豁出命來寫這奏本,純粹是一片赤膽忠心,怕陛下您被妖孽蒙蔽,怕這大商的江山出事兒啊!他不是為了自己,他是為了陛下您,為了這天下百姓啊!”
老丞相老淚縱橫,聲音嘶啞:“他是司天臺的頭兒,看見兇兆不報告,那是瀆職!要砍頭的!現在他頂著天大的風險,拼死直諫,說了真話,陛下您…您反而要殺他?杜元銑他不怕死!他這條命能給陛下解憂,他死而無憾!老臣只怕…只怕這滿朝文武四百多位官員,看到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老臣無辜被殺,都要寒透了心啊!陛下!求您看在老杜一片苦心的份上,饒了他吧!收回成命吧!”
紂王被商容哭嚎得心煩意亂,尤其是那句“滿朝文武寒心”,讓他覺得這老家伙是在威脅自己!怒火更旺了!
“丞相你懂什么!”紂王猛地一拍玉案,震得酒器亂晃,“不殺杜元銑?這種謠就沒個完!今天他說有妖氣,明天別人就能編出更大的!老百姓整天被嚇得六神無主,東奔西跑,這天下還能太平嗎?殺了杜元銑,就是為了堵住這些造謠的嘴,讓天下太平!你少在這兒嘰嘰歪歪!”
紂王徹底不耐煩了,對著旁邊垂手侍立的奉御官吼道:“愣著干什么?送商丞相出宮!立刻!馬上!”
幾個如狼似虎的奉御官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幾乎是架著還想再爭辯的商容就往外拖。老丞相被推搡著,踉踉蹌蹌,徒勞地回頭喊著“陛下三思”,聲音卻淹沒在壽仙宮奢靡的絲竹余音里。
商容像被抽干了力氣,失魂落魄地被“請”回了文書房外。他腳步虛浮,臉上毫無血色,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杜元銑還像個望夫石一樣在原地焦急地踱步,看見商容出來,立刻滿臉希望地迎上去:“老丞相!怎么樣?陛下…陛下他看了奏本怎么說?可有-->>旨意?”
看著杜元銑那雙充滿希望和忐忑的眼睛,商容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堵了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該怎么告訴這位老同僚,他拼死寫下的諫,換來的是一道催命符?
就在這時,文書房大門“哐當”一聲被粗暴推開!剛才在壽仙宮宣讀紂王旨意的奉御官帶著一隊殺氣騰騰的甲士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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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奉御官面無表情,展開一卷黃帛,用冰冷刺骨的聲音高聲道:
“陛下有旨:司天臺杜元銑,妖惑眾,煽動人心,罪大惡極!著即褫奪官服,就地拿下,押赴午門——斬首示眾!以正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