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龍的咆哮,震得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剛剛還群情激奮,叫囂著絕不答應的幾個頭目,此刻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臉色漲紅,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
還有得選嗎?
彈藥庫里連耗子進去都得含著眼淚出來,藥品儲備更是已經見底,連高燒的傷員都只能用濕毛巾物理降溫。
外面是磨刀霍霍,等著分食他們血肉的中小勢力。
更遠處,盤踞在鋼鐵堡壘里的雷徹,像一頭受傷的孤狼舔舐著傷口,隨時準備撲上來將他們撕成碎片。
他們拿什么去擋?
用嘴嗎?
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和繚繞的煙霧。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匯聚到了主位上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身上。
陸文。
他沒有看任何人,只是低頭,用指關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冰冷的金屬桌面。
咚,咚。
良久,陸文終于停下了動作,緩緩抬起頭。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不甘,只有一片讓人看不透的平靜。
“地圖可以給。”
陸文開口了。
“海州的地下管網,本來就是一團亂麻,災變前的圖紙很多地方都對不上了。給了林墨,他也未必能派上用場。”
眾人沒有吭聲,他們明白,地圖只是開胃菜,真正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第二個條件。
“至于人……”
陸文的視線從在場每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他看到了他們眼中的屈辱和掙扎。
他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帶著一股莫名的意味。
“你們覺得,我們把幸存者交出去,是新城在掏空我們的根基?”
一個頭目忍不住,硬著頭皮低聲道:“會長,沒了人,我們……我們還算什么光復會?”
“是啊會長,這是釜底抽薪啊!”
“說得好。”
陸文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點了點頭,贊許地看著他們。
“光復會,光復會,沒有民眾,何談光復?這個道理,我懂,你們也懂。”
他話鋒一轉,聲音里多了一絲玩味。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林墨他要的是什么人?我們給他的,又是什么人?”
獨眼龍眉頭一皺,似乎還沒轉過這個彎來。
陸文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精明的光。
“我們手里的幸存者,有多少?”
一個負責后勤的主管立刻回答:“報告會長,登記在冊的非戰斗人員,總計有三千八百余人。”
“這三千多人,每天要消耗多少糧食?多少清水?”陸文追問。
“……每天至少要消耗掉我們庫存糧食的一成。已經實行配給制了,但也只能勉強維持。”
“那他們又能為我們帶來什么?”陸文的聲音陡然變冷,“是能上陣殺敵,還是能制造彈藥?”
“這……”后勤主管語塞了。
陸文環視全場。
“他們帶來的是無休止的爭吵,是疾病的傳播,是每天都在消耗我們寶貴藥品的累贅!”
“前天,醫療點因為一支盤尼西林分配不均,差點打起來。昨天,兩個家庭為了半塊發霉的面包,差點鬧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