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樓的包廂里,檀香混著窗外飄進來的桂花香,在空氣里漫開。
吳邪看著對面的潘子,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男人坐在那兒,背有些佝僂,原本總是打理得干干凈凈的下巴上,冒出了一片青黑的胡茬,像是許久沒好好休息過。
眼睛里布滿血絲,眼底的紅像是熬了幾個通宵才滲出來的,身上那件常穿的夾克沾著塵土,袖口磨得起了毛邊。
不用問也知道,這是從魯王宮回來就沒閑著――吳家產業被封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他肯定是東奔西跑打聽了一圈,最后揣著點念想,跑到吳山居門口蹲守來了。
“潘子哥,先吃飯吧。”吳邪把菜單推過去,指尖在光滑的紙頁上輕輕敲了敲,“吃完飯再說。”
他看潘子這模樣,怕是連頓熱乎飯都沒好好吃過。
潘子沒接菜單,只是盯著吳邪,眼神里翻涌著太多情緒。
他總覺得眼前的小三爺有點不一樣了。以前的吳邪,眼里像盛著光,說話帶著點少年人的跳脫,哪怕是害怕,也會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可現在……他坐在那兒,脊背挺得筆直,說話的語氣平平淡淡,眼神里的情緒藏得很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水。
“嗯。”潘子悶悶地應了一聲,終究還是沒再追問。
菜很快上齊了。西湖醋魚泛著油亮的光澤,龍井蝦仁透著淡淡的茶香,還有一盅宋嫂魚羹,熱氣騰騰地冒著白氣。
潘子是真餓了,拿起筷子就沒停過,喉結滾動的頻率快得像在打仗。
吳邪吃得慢些,偶爾夾一筷子菜,目光落在窗外――老街上的燈籠亮了,映得青石板路一片暖黃,有晚歸的行人說說笑笑地走過,影子被拉得老長。
等桌上的菜下去大半,潘子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又看向吳邪,眼神里的急切幾乎要溢出來。
吳邪放下勺子,知道該說正題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澀漫過舌尖,正好壓下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兩個三叔,現在都在青銅門里守門。”
一句話,像顆炸雷,在安靜的包廂里炸開。
潘子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兩個?哪來的兩個三叔?”
他臉上的震驚毫不掩飾,眼睛瞪著,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
他跟著吳三省出生入死這么多年,怎么從來不知道還有第二個吳三省?
“吳三省和解連環。”吳邪的聲音很穩,“他們共用一個身份,這么多年,你見到的‘三叔’,有時候是他,有時候是解連環。”
潘子僵在那兒,半天沒動。
腦子里像有無數根線纏在一起,亂得理不清。
他想起那些年“三叔”偶爾的反常,想起某些突然的變故,想起解家和解連環的名字偶爾被提及卻總被含糊帶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緩緩坐下,手撐在桌子上,指節泛白。
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問:“那……吳家為什么會被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