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捻著茶盞,瓷面冰涼的觸感讓她眼底的寒意更甚,看向大長老的目光像淬了冰:“哦?看來大長老真是耳朵背了。我方才說過‘債主’二字,您沒聽見?”
這話像根軟刺,輕飄飄地扎在大長老臉上。
他身后的年輕子弟頓時炸了毛――那是大長老的長子,仗著父親的勢,在族里向來橫沖直撞,此刻梗著脖子就喊:“你怎么跟大長老說話呢?好歹是張家人,一點規矩都不懂!”
“規矩?”湄若笑了,笑聲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你們張家的規矩,就是推出去一個擋箭牌,讓他替你們扛天授、擋汪家的刀,自己躲在村里逍遙自在?”
“你!”那人被噎得滿臉通紅,手里的拳頭攥得咯咯響,“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胡說?”湄若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張家人,那些低垂的頭顱、躲閃的眼神,無一不在印證她的話,“大長老,您覺得我在胡說嗎?”
大長老的臉色沉得像要滴出水來,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頓:“夠了。”他抬眼看向湄若,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銳利,“你是為張麒麟來的。”
不是疑問,是肯定。
“不愧是大長老,沉得住氣。”湄若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對,我是為他來的。”
“你是他什么人?”大長老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警惕。據他所知從未聽說他有什么親人。
湄若放下茶盞,目光陡然變得凌厲,像出鞘的刀:“當年被你們不知道的,他那一母同胞的姐姐。”
“嘩――!”
這話像顆炸雷,在張家村眾人里炸開。
張家人個個面露驚色,交頭接耳的聲音嗡嗡響起――誰都知道,族長是假“圣嬰”,是被從母親身邊奪走的,怎么會有個姐姐?
大長老的瞳孔驟然收縮,手里的拐杖差點握不住。
他死死盯著湄若,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點破綻,可那雙眼睛里的淡漠,與記憶里的張麒麟如出一轍。
“你是來討債的。”他再次開口,聲音里多了絲疲憊。
“我的債,一會兒再算。”湄若側身,看向身邊的白瑪。
陽光落在白瑪臉上,映出她眼角的細紋,卻掩不住那份積壓了幾十年的悲憤。“阿媽,您先來算算您的債。”
白瑪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她手里的茶盞早就涼透了,此刻被她攥得發白。
她一步步走到大長老面前,不算高大的身影,卻帶著股撼不動的力量:“大長老,該知道我是誰吧?”
大長老看著她,眼神閃爍了一下,他雖然沒見過白瑪,卻是從湄若剛才的話里,知道了他的身份。
當年那個被他下令搶走孩子的女人,他怎么會不知道?
“你是……白瑪。”
“是我。”白瑪的聲音微微發顫,卻字字清晰,“當年你們搶我兒子。這些年,他替你們擋了多少事?扛了多少天授的痛苦?在你們眼里,他是不是很好用?”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的長老:“殺了我男人張弗林,搶了我兒子小官,你們張家風光了這么多年,就沒想過會有今天?”
“張弗林不守族規,私自跟外族通婚,本就該受罰!”二長老忍不住開口,語氣生硬,“這是族規,誰都不能例外!”
“族規?”白瑪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湄若卻拍了拍她的背無聲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