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號”的船身破開碧藍的海面,激起的浪花像碎玉般飛濺,在船尾拖出條雪白的航跡。
胡八一和胖子并肩倚在船頭的欄桿上,咸腥的海風卷著陽光撲面而來,把兩人的臉曬得通紅。
“你看那魚!”胖子突然指著海里,嗓門拔高了八度,“跟小卡車似的!這南海底下是藏著龍宮吧?”
海水深處,一條青灰色的大魚翻了個身,巨大的尾鰭拍起丈高的浪花,把陽光折射成七彩的光。
胡八一瞇著眼望著那片翻騰的海水,心里卻沒胖子那么輕松。
他摸出煙盒抖出根煙,點上深吸一口,煙霧在風里瞬間散了:“這海看著敞亮,底下的門道比沙漠里的流沙還深。秦王照骨鏡要是那么好找,也輪不到咱們來。”
“瞧你那慫樣。”胖子撇撇嘴,“胖爺我啥陣仗沒見過?當年在龍嶺迷窟,蜘蛛精都沒把咱咋樣,還怕幾條魚?
再說了,這次不光是找鏡子,珊瑚螺旋的珠蛋你忘了?那可是能換錢的寶貝!”
他拍著胸脯,唾沫星子飛濺:“上九天攬月咱不敢吹,下五洋捉鱉?胖爺我拎著馬燈就能去!”
胡八一笑著搖搖頭,剛想再說點啥,眼角余光瞥見船尾的太陽――那火球似的玩意兒正一點點往海里沉,把海面染得跟潑了血似的。
波浪晃悠著,紅光在浪尖上滾來滾去,真像無數條紅蛇在水里亂扭,看著讓人心里發毛。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船尾傳來。
黑瘦的少年古猜沖過來,他上身就穿件破背心,黝黑的胳膊上全是結實的小肌肉,一雙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琉璃――那是天生的魚眼,據說能在水里看清百米外的東西。
“師傅……叫”古猜指著船頭方向,他普通話不是太好,臉都白了,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嘴里發出焦急聲。
胡八一心里咯噔一下。這孩子是采珠的好手,常年跟大海打交道,膽子比同齡人大得多,能讓他慌成這樣,肯定不是小事。
“咋了?看見啥了?”他拽著胖子就往船頭跑,“快!去看看!”
倆人跑到船頭一瞅,全都愣住了。
前面的海面上,不知啥時候起了大霧。
那霧邪性得很,死死壓在海面上,也就十幾米高,跟頭頂的天分得清清楚楚,界限分明得嚇人。
更怪的是,霧里頭冒出五股黑煙,筆直筆直地插向天上,看著就像一只從霧里伸出來的黑手,五指張開對著天,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海面上靜得可怕。
剛才還嘩嘩響的浪頭沒了,連風都停了,“三叉戟號”像漂在一塊巨大的藍玻璃上,只有船底的螺旋槳還在“咕嚕咕嚕”地攪著水,聲音在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楚。
“這他媽啥玩意兒?”胖子咽了口唾沫,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工兵鏟,“黑狗血我可沒帶啊。”
胡八一沒理他,轉身就往船艙跑:“找明叔去!這老東西跑船多年,說不定知道這霧的底細!”
倆人沖進船艙時,明叔正抱著個酒瓶子,癱在椅子上哼小曲,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慌啥?”他瞇著眼掃了胡八一一眼,打了個酒嗝,“不就是平流霧嘛,海上常見得很。
等天亮霧散了,咱就到珊瑚螺旋外圍了,到時候……嗝……采珠去……”
胡八一心里直犯嘀咕。明叔這張烏鴉嘴,說沒事準出事。
他不敢大意,抓起船上的傳音筒大喊:“所有人到甲板集合!都打起精神來!”
很快,雪莉楊、湄若、阮黑和多玲姑娘都到了甲板上。
阮黑是老舵手,臉色也凝重得很,盯著那霧里的黑煙直皺眉:“這霧來得太急,怕是不正常。”
“三叉戟號”慢慢放慢速度,跟蝸牛似的往前挪。
所有探照燈都打開了,光柱刺破霧氣,卻連二十米外都照不透,只能看見白茫茫一片。
船頂上還掛了盞桅燈,黃銅的燈座,玻璃罩子擦得锃亮,里面的油燈“噼啪”燒著――這是摸金校尉的老規矩,桅燈既能驅邪,又能卜吉兇,在海上還能當個信號燈,據說能防深海里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