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麒麟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站在吳邪身后,目光落在照片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雖沒說話,眼神里卻多了幾分探究。
“真的不可能嗎?”湄若指了指照片上的男孩,“看看他的鼻子,他的嘴角,是不是跟你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吳邪死死盯著照片,手指顫抖地撫過男孩的臉。
像,太像了。尤其是那嘴角微微下撇的弧度,跟他母親生氣時一模一樣。
可……那自己呢?
他猛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腦子里像有無數個聲音在尖叫――他長得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甚至連吳家的長輩都說過,他這張臉,更像外姓人。
難道……自己是抱養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狠狠摁了下去。
不對,湄若剛才說,那是他“親弟弟”。如果是親弟弟,那自己……
“別急呀,往后翻翻看。”湄若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語氣里帶著點催促。
吳邪的手指抖得厲害,幾乎捏不住那些紙。
他一頁頁地翻著,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越收越緊,疼得他喘不過氣。
文件里的內容,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精準地扎進他的心臟――
“1977年3月5日吳一窮夫婦誕下一名男嬰,取名‘邪’,作為‘齊羽’的替身培養……”
“1994年,吳一窮夫婦再次誕下一子,作為吳家延續……”
“計劃核心:讓‘吳邪’成為吸引汪家注意力的靶子,保護真正有‘用’的孩子……”
每一行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眼睛生疼。
原來,他不是吳家的獨子,他有個親弟弟。
原來,他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場算計。
原來,他的名字,他的人生,甚至他的“天真”,都是被精心設計好的棋子。
那些他以為的親情,那些他珍視的回憶,瞬間變成了笑話。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偷偷給他塞糖時躲閃的眼神,想起母親夜里給他蓋被子時一聲接一聲的嘆息,原來那不是愛,是愧疚,是算計。
“不……不是這樣的……”吳邪搖著頭,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我爸媽不是這樣的人……他們愛我……他們肯定愛我……”
他像是在說服湄若,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可眼淚卻不爭氣地涌了上來,順著臉頰往下掉,砸在文件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胖子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安慰幾句,張了張嘴,卻發現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拍了拍吳邪的肩膀,手卻僵在半空――這打擊太大了,大到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張麒麟站在旁邊,看著吳邪通紅的眼眶,看著他手里那些冰冷的文字,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
他想起自己失憶時的茫然,想起那些拼湊不起來的過往,忽然有些明白吳邪此刻的感受――那種整個世界都在欺騙自己的絕望。
張麒麟抬頭看向湄若,湄若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沒再說話。
她知道,此刻任何話語都是多余的。有些真相,注定要自己扛,哪怕疼得撕心裂肺。
會議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吳邪壓抑的嗚咽聲,像被雨水打濕的蝴蝶,掙扎著,卻飛不起來。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將三人的身影拉得格外孤寂。
吳邪緩緩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里。文件散落在地上,那些刺眼的文字朝上,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他二十多年的人生。
原來,他從來都不是吳邪。
他只是吳家棋盤上,一顆隨時可以被舍棄的棋子。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