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織,百川院主殿偏廳的燭火搖曳,湄若足尖點著殿宇的檐角,輕盈的落在了主殿偏廳房頂。
正好將偏廳里的爭執清晰地攏入耳中――石水的聲音里裹著壓抑的怒火。
偏廳內,燭火搖曳不定,將三人的影子在墻上拉得忽長忽短。
石水攥著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死死盯著白江淳與紀漢佛,聲音里滿是痛心與憤怒
“公開處置云比丘!以百川院的名義昭告江湖,承認當年包庇之罪!只有這樣,百川院才算還有幾分骨氣,才算對得起門主,對得起那五十八位葬身火海的兄弟!”
她的拳頭重重砸在桌案上,茶杯里的茶水濺出,在案幾上暈開深色的水漬,像一道道無法抹去的血痕。
“當年你們說留著云比丘有用,我信了;你們說瞞著門主中毒的事是為了穩住百川院,為了不讓江湖動蕩,我也忍了!可現在呢?問心陣把一切都揭開了,天下人都知道我們是幫兇,你們還要護著他,還要顧及那點可笑的名聲?”
白江淳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滾燙的茶水燙了指尖,他卻渾然不覺。
他避開石水的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里帶著幾分虛浮的鎮定:“石水,你太沖動了。公開處置云比丘,不就等于把百川院的臉徹底踩在地上嗎?到時候江湖人只會更唾棄我們,百川院就真的完了。”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算計,“再說,云比丘雖有錯,卻是百川院的老人,總要留幾分體面,也好給其他弟子做個樣子。”
紀漢佛立刻附和,他捋了捋并不整齊的胡須,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五十多位兄弟的性命換不來體面,門主承受的碧茶之毒換不來體面,你卻說要給云比丘體面?”
這話聽著像是斥責,可他話鋒一轉,語氣里便多了幾分投機的意味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百川院。李相夷今天沒殺我們,說明他還念著當年的兄弟情分,只要我們多在他面前提提舊事,再主動提出幫沉舟閣處理江湖雜務,說不定還能……”
“還能借著沉舟閣的名聲東山再起,繼續做你們的江湖美夢?”
石水猛地打斷他,聲音里滿是失望與鄙夷,“紀漢佛,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云比丘那種奸佞之徒有什么區別?當年門主把四顧門托付給我們,是信我們能守住正道,可我們呢?我們把它變成了藏污納垢的地方,變成了掩蓋罪行的幌子!這渾水我不耍詠裉炱穡彝牙氚俅ㄔ海
話音未落,石水猛地轉身,一把推開房門,門板撞在墻上發出“砰”的巨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他的腳步急促而決絕,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紀漢佛伸在半空的手,和滿室的尷尬與沉默。
紀漢佛收回手,重重嘆了口氣,眼底卻飛快地閃過一絲如釋重負――少了石水這個“礙眼”的正義之士,他和白江淳反而更容易掌控百川院。
“好了,人走了,咱們也該好好盤算盤算接下來的路了。”
白江淳放下茶杯,語氣里帶著幾分急切,仿佛早已忘了剛才的爭執。
“李相夷成立的沉舟閣,對外說是‘仙門’,手里肯定有不少修仙的寶貝和獨門功法。咱們要是能跟沉舟閣扯上關系,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從屬,也能借他的名聲穩住江湖地位,到時候金銀財寶、人脈勢力,還不是手到擒來?”
紀漢佛眼睛一亮,臉上的頹色瞬間褪去,連忙湊上前
“沒錯!李相夷那個人,向來心軟念舊,今天連我們都放了,說明他心里還顧著當年的情分。只要我們多在他面前裝裝可憐,提提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再主動把百川院的權力讓出去一部分,他說不定真會松口。至于云比丘……”
他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就當是給李相夷的‘投名狀’,等風聲過了,找個由頭把他推出去,既平息了江湖怒火,又能賣沉舟閣一個人情,豈不是兩全其美?”
兩人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百川院借沉舟閣之勢重振旗鼓的場景,完全沒注意到,湄若的身影正站在門口,衣擺在夜風中輕輕晃動,眼底的寒意足以將整個偏廳凍結成冰。
“兩全其美?”湄若的聲音清冷如霜,像一把鋒利的冰刃,瞬間劃破了廳內的燥熱。白江淳和紀漢佛猛地抬頭,看清來人后,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仿佛見了鬼一般。
白江淳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劍柄,指節泛白,卻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白天在小青峰,這個女人揮手便放出光幕,將他們的丑事赤裸裸地公之于眾,那手段,比李相夷的劍更讓人忌憚。
紀漢佛更是直接癱坐在椅子上,雙腿不受控制地發抖,牙齒打顫,發出“咯咯”的輕響。
他張了張嘴,想喊人,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