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灶爐內伸出一只狗頭,一口咬住墨楓林的大腿。墨楓林壓根兒沒想到灶爐里居然還藏了條狗,猝不及防下,大腿被生生咬下一塊肉,而且傷口發黑,還是一條毒狗!
    程宗揚聲勢兇猛地撲過來,剛一交手,頓時又落在下風。王守澄雙掌仿佛帶有一股強大的黏性,不僅將他的攻勢化解得一干二凈,還像蛛絲一樣,一道道纏在他手臂上。
    程宗揚終于意識到六級是個多大的境界,難怪盧五哥說他一只手能打兩個朱殷,原來不是胡吹牛皮。他此時九陽神功和太一經同時施展,面對王守澄也只能勉強支撐。他已經知道,這閹狗是打定主意要擒下自己。以他的陰狠殘毒,落到他手中,只有一個下場:生不如死。
    程宗揚立刻催動九陽神功,丹田的光球再次亮起。
    王守澄陰笑著退后,與他拉開距離,但這一回沒有再蹲地護體。
    程宗揚丹田的光球越來越亮,然后回身一撲,從墨楓林手中兩枚冰刺之間穿過,一記頭槌,撞向墨楓林的額頭。
    昨晚交手時,程宗揚就發現,這廝似乎受過重傷,修為不進反退。墨楓林本來就是以法術見長,此時修為又比程宗揚低了一級,剛才還被三頭魔犬狠狠咬了一口,雖然他拚命仰身,還是被程宗揚撞上腦門,鼻血頓時飆飛出來。
    程宗揚揮臂斬下,“叮叮”兩聲,兩枚冰鑄的短矛被珊瑚匕首齊齊斬斷,但也被他一擋,差了少許,沒有剖開墨楓林的肚腹。
    墨楓林驚出一身冷汗,意識到自己并非對手,他瘸著腿撲到地上,被刺傷的手臂爆出一團帶血的冰針,翻滾著鉆到王守澄身后,讓王守澄正面對敵,自己在后輔助。
    墨楓林正面交手打不過自己,但做起輔助來,頓時將他擅長的法術發揮到極致,雖然他手臂大腿都有傷,但并不妨礙他施展法術,頃刻間,各種冰錐冰刺冰環冰墻層出不窮。
    程宗揚心中暗罵,自己運氣真是背到家了,如今積雪未融,正給了墨楓林施展的空間,這要是換到七月盛夏,他哪兒那么容易整出這么多冰來?
    程宗揚也不是光自己在打,各種的機械蟲蟻、蜜蜂、蜻蜓,甚至精鋼制作的長蛇,不時從角落里鉆出,射向王守澄。
    王守澄紫袍鼓蕩,將那些蟲蟻盡數格開,甚至當場擊毀,纏在臂上的長蛇被他袍袖一振,鋼環節節崩斷,變成一堆廢銅爛鐵。一只蝎子剛甩出毒鉤,就被他揮拳砸下,當場崩碎,嵌在里面的龍睛玉飛濺出來,半空中失去光澤,附在其中的魂魄被徹底摧毀。
    破碎聲不住傳來,蟲蟻一只一只掉落。程宗揚心頭一直沉了下去,死丫頭損失了這么多蟲蟻,不知她還能不能支撐下去。雖然死丫頭從來不說她是怎么操控這些蟲蟻的,但肯定與她神魂相連。損失一兩只還不大緊,一連被摧毀這么多,可以想像死丫頭受到的沖擊。
    問題是自己這會兒想走都走不了,王守澄想生擒他,才沒有痛下殺手。自己要是露出退意,老閹狗立刻就會纏上,再加上墨楓林的冰墻,自己恐怕連廚房都出不去,就會被他們拿得死死的。
    程宗揚此時唯一的倚仗就是催動九陽神功,以不惜同歸于盡的姿態讓王守澄多一分顧忌。但自己不可能無限制地運轉九陽神功,接連催動兩次,經脈已經不堪重負。再來一次,說不定還沒有催動自爆,自己的經脈就先崩潰了。
    看到程宗揚丹田的光球再次暗淡,王守澄一邊逼近,一邊獰笑道:“程侯爺還能逆轉幾次?再有一次就頂天了吧?外面那個小姑娘對程侯爺倒是情深意重,這會兒還不肯走。一會兒咱家擒下程侯爺,順手再拿下她,到時咱家有個不情之請……”
    王守澄尖笑道:“借程侯爺的雞巴一用!”
    王守澄慘白的臉上透出猙獰的血色,“到時咱家割了程侯爺的雞巴,戴在身上,親自上陣,跟那小姑娘好生樂樂,程侯以為如何啊?”
    “去死吧!”程宗揚丹田的光球再次亮起,義無返顧地瘋狂攀升。
    王守澄這次沒有退后躲避,而是飄飛向前,雙掌猶如影子一樣拍向程宗揚的丹田,要在他自爆之前將他徹底制住。
    與此同時,一柄長劍從程宗揚身后的破洞悄然伸來,一直藏在暗處的那名女子終于出現,隨著長劍遞出,劍鋒一點寒光越來越亮,直刺程宗揚的腰背。
    程宗揚低吼一聲,左拳右匕,攻向迎面而來的王守澄,他這一擊傾盡全力,再無任何保留,對背后襲來的長劍只能聽天由命。
    王守澄猱身上前,與他貼身肉搏,雙掌猶如蝴蝶般翻飛,一連數掌,拍在他的拳鋒和匕首側面,角度力道無懈可擊,那股陰柔的勁力將程宗揚的拳匕牢牢鎖住,再脫身不得。
    王守澄露出一絲殘忍的獰笑,這位程侯連續催動九陽神功,此時已是強弩之末,眼看就要真氣耗盡,只能坐以待斃。
    王守澄雙掌一翻,將程宗揚雙臂絞住,兩人緊貼在一起,幾乎能聞到死太監口中尸臭般的惡香。
    程宗揚躲無可躲,“噗”的一聲,劍鋒從他腰后刺入,接著透體而過。只見劍鋒帶著一點耀眼的寒光,流星般刺進王守澄腹內。
    王守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看看腹中的長劍,又看看那名罩著面紗的女子,嘶聲道:“你個賤……人……賤人!賤人啊!”
    王守澄咆哮著一把抓住長劍,將劍身生生拗斷,帶血的手掌鷹爪般揚起,掏向那女子腹下。
    就在這時,被他掌力纏住的手臂猛然一振,如有神助般重新灌滿真氣,那柄珊瑚匕首驀然亮起,從近在咫尺的距離筆直刺進王守澄胸口,然后奮力一拖,王守澄紫袍綻裂,大半個胸膛被齊齊剖開,心臓從胸腔內迸了出來,在體外跳動。
    墨楓林怪叫一聲,轉身想逃,一道蛛絲不知何時纏到他頸中,利刃般切開他的喉嚨。墨楓林手一拍,傷口冰雪凝結,仰身避開蛛絲,往后避去。
    緊接著眼前一黑,兩只飛蟲投進他的眼球,鋒利的金屬翅膀高速振動,將他眼球攪成血漿。
    王守澄被切開的上半身斜著后仰,踉蹌著向后退去,忽然腳下一跘,被白霓裳咬牙抓住腳踝,整個人跌坐在地。
    程宗揚舉起匕首,然后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體內的經脈像是撕裂一樣,真氣近乎枯竭。
    生死關頭,他又一次從珊瑚鐵中汲取了那股重新滋生的氣息,才掙脫王守澄的掌力,依靠這突如其來地一擊,破開了王守澄的胸膛。但他這會兒也已經是油盡燈枯,再支撐不了多久。
    一個纖美的身影踏入房內,宛如絕美的精靈,她眼眸透出濃濃的紫色,雪白的小手中握著一只血跡斑斑的瓶子。
    王守澄像是陷入最恐怖的噩夢一樣渾身痙攣,嘶聲道:“不……不要……求你……求求你!不要……啊……”
    小紫張開紅唇,發出無聲的吟唱,從她唇角淌下一道血痕,令人觸目驚心。
    王守澄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變形,他拚命護住面孔,一道模糊的影子掙扎著從他腦門處拖出,投入實心的玉瓶中。
    小紫用都盧難旦妖鈴收了王守澄的魂魄,然后雪雪撲過來,巨口一張,將王守澄的尸身整個吞了下去。
    墨楓林捂著臉,慘叫連聲,鮮血混著零碎的肉漿從他指縫間不斷流出,又不斷凍成冰霜。
    “叮!”
    玉瓶中發出一聲清脆的鈴響,墨楓林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他雙手朝前伸出,睜著血洞般的雙眼,輕聲道:“是你嗎?朱師妹?別怕,不要怕……”
    墨楓林道:“師兄還差一點,就能救醒你。你乖乖的,別怕……”
    “我殺了白霓裳,等我再殺了藍晗影,宗門就剩下我們奉瓊一支了。廣源行答應過我,會給我們找幫手,周族、王公公、道門,還有龍宸……”
    “到時候你就是宗主,師兄會和你一起……一起重振瑤池的威名……”
    “叮”,玉瓶又發出一聲脆響。墨楓林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那具失去魂魄的尸身撲倒在地,然后被雪雪一口吞下。
    小紫走過來,忽然間開始渾身發抖,帶著紫色的淚水碎珠般滾落,軟軟坐倒在地。
    “走!快走!”她小聲說著,拚命去推程宗揚,眼睛卻慢慢合上。
    程宗揚一把抱起小紫,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一起走。”
    那女子顫聲道:“廂房的幾名太監都被我殺了,沒人知道我在這里。”
    “那好,什么時候見,說個地方。”
    “后日午時。咸宜觀。”
    程宗揚一點頭,轉身欲走,然后猶豫了一下,俯身將白霓裳攔腰抱起,夾在腋下,閃身消失在黑暗中。
    雪雪在廚內轉了一圈,又沖進廂房,將所有的尸體全部吞掉,然后邁開四條小短腿,朝主人追去。
    剩下滿地鮮血,無聲地訴說著此地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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