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使用多么花哨的技巧,只是凝聚起全部的靈魂力量,在那億萬分之一秒的間隙中,敲出了極其簡單、卻無比堅定、充滿溫暖和生命力的一記底鼓!
咚!
這一聲,如同混沌初開的第一聲心跳,清晰、沉穩,帶著葉世榮對音樂的理解、對節奏的熱愛,以及對眼前這位后輩兼“前任”的惋惜與關懷。
狂亂的鼓點驟然出現了一絲幾乎不可察的凝滯!
阿龍血紅的眼睛猛地眨了一下。
有效果!
潘學斌立刻加大力度,七芒星的光芒籠罩住葉世榮,將他的靈魂節奏與情感波動放大,如同在狂暴的海洋中點亮了一座燈塔。
葉世榮精神大振,全神貫注,不再試圖對抗,而是像一位耐心的舞伴,跟隨著阿龍那混亂的舞步,卻總是在最關鍵、最混亂的節點,注入一絲穩定、溫暖、充滿人情味的節奏。
咚!噠!咚咚!
他不再追求速度與力量,而是敲出了節奏的“呼吸”,敲出了音樂的“情感”。
一開始,阿龍的鼓點變得更加狂暴,似乎想將這“異類”的聲音吞噬、同化。但葉世榮敲出的那些簡單卻充滿生命力的節奏,如同種子,頑強地在狂躁的土壤中扎根。
漸漸地,阿龍的節奏中,開始不自覺地模仿、回應葉世榮的“呼吸”。那永無止境的加速出現了一絲起伏,那純粹的力量宣泄中,混入了一絲……猶豫?
“誰……誰在敲鼓?”阿龍嘶啞的聲音在鼓點間隙中響起,帶著迷茫。
“系我!世榮啊!阿龍,你醒下啊!”葉世榮大聲回應,手中的鼓槌不停,繼續敲打著那充滿引導性的節奏。
“葉……世榮?”阿龍的動作慢了下來,血紅的眼睛恢復了一絲清明,他看著葉世榮,又看了看自己顫抖的雙手和殘破的鼓槌,“我……我嘅節奏……點解……”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間,那維持“節奏瘟疫”的狂亂執念出現了巨大的破綻!
潘學斌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七芒星印記光芒暴漲,調和之力不再溫和,而是化作一道金色的洪流,如同精準的手術刀,直接切入阿龍靈魂深處那扭曲的執念節點!
不是強行摧毀,而是“梳理”與“重構”!
潘學斌將葉世榮那充滿生命力的節奏感悟,以及周圍被瘟疫波及的靈魂們對“安寧”的渴望,化作一股清泉,注入阿龍干涸狂躁的心田。
“節奏唔系越快越好,力量唔系越大越勁。”潘學斌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鐘,在阿龍靈魂中回蕩,“音樂嘅本質,系表達,系共鳴,系生命嘅律動。失去靈魂,只剩速度,同機器有咩分別?”
阿龍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手中的鼓槌“哐當”一聲掉落。
那肆虐的“節奏瘟疫”如同被抽走了源頭,瞬間平息。周圍空間的震顫停止,那些閃爍的記憶光團也恢復了平靜。
阿龍看著自己布滿裂痕的雙手,又看了看眼前氣喘吁吁卻眼神關切的葉世榮,以及渾身散發著柔和金光的潘學斌,兩行滾燙的靈魂之淚滑落。
“我……我到底做咗乜……”他癱坐在地,周圍的“音箱堡壘”嘩啦啦倒塌,顯露出他脆弱而迷茫的本體。
“你只系太執著啦,細路。”葉世榮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音樂嘅路很長,唔需要急于一時。回來啦,我哋一起玩音樂。”
阿龍抬起頭,看著葉世榮真誠的目光,又感受到潘學斌那包容的調和之力,心中的狂躁與焦慮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平靜與疲憊。
“榮哥……潘師傅……對不起……”他哽咽著說道。
潘學斌松了口氣,成功化解了又一道棘手的執念。他感覺到七芒星印記對于“動”與“靜”、“混亂”與“秩序”的調和理解又深了一層。
然而,就在他準備帶著阿龍和葉世榮返回工坊時,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那些倒塌的音箱殘骸,瞳孔猛地一縮。
在其中一臺老式收音機的碎裂外殼內部,他看到了一個極其微小、閃爍著不祥紅光的、由未知金屬構成的復雜結構體。那絕非靈寂之地自然產物,也非阿龍靈魂顯化,更像是一個……被人為植入的“接收器”或者……“放大器”?
難道阿龍執念的突然爆發和如此劇烈的程度,并非完全自然?
一股寒意順著潘學斌的脊椎爬升。
他不動聲色地用七芒星印記將其悄悄收取,面上依舊平靜。
“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他看向靈寂之地那深邃的黑暗,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撥動著命運的琴弦,而星光工坊,已然成為了漩渦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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