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區的重組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靈寂之地引發了連鎖反應。潘學斌回到星光工坊時,發現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
“潘師傅回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隊伍頓時騷動起來。
吳孟達從工坊里擠出來,擦著額頭的汗:“潘師傅你可算回來了!從今早開始,來了幾十號人求助,都說自己的記憶領域出現了異常波動。”
潘學斌看著隊伍中那些熟悉的面孔——有他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都是港臺娛樂圈已逝的明星。他們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期待。
“大家別急,一個一個來。”潘學斌提高聲音,“我們會盡力幫助每一個人。”
林正英從工坊內走出,面色凝重:“情況比預想的復雜。情感區的重組引發了整個靈寂之地的共振,現在所有靈魂的執念都在波動。”
黃家駒調試著吉他,嘗試用音樂安撫排隊的人群,但效果有限:“情感波動太強烈了,音樂也難以調和。”
就在這時,隊伍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洪亮而沙啞的聲音響起:“讓開讓開!我都要消失了,讓我先來!”
人群分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走來。那是黃沾,香港樂壇的傳奇詞人,此刻他的狀態卻十分糟糕——身形時而清晰如真人,時而透明如薄霧,手中還緊緊抓著一個酒瓶。
“沾叔!”吳孟達驚呼,“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黃沾打了個酒嗝,酒氣在靈寂之地化作一團扭曲的音符:“我哪知道!今早起來就發現我的詞壇在崩塌!那些我寫過的歌詞,一句句在消失!”
他抓著潘學斌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后生仔,聽說你很厲害?快幫我想想辦法!我那首《滄海一聲笑》要是沒了,我做鬼都不安心啊!”
潘學斌能感覺到黃沾身上的不穩定能量,那是一種創作型靈魂特有的焦慮:“沾叔,冷靜點。我們先去看看你的詞壇。”
黃沾的詞壇位于靈寂之地的一處高地,遠遠望去就像一座由書本堆砌成的塔樓。但此刻,這座塔樓正在崩塌——書本化作流光消散,紙張如落葉般飛舞。
“你看!你看!”黃沾焦急地指著詞壇,“我畢生的心血啊!”
潘學斌仔細觀察詞壇的結構。與之前遇到的情況不同,詞壇的崩塌不是來自外部的吞噬,而是內部的結構性解體。
“這是創作焦慮的具現化。”潘學斌得出結論,“你一直在懷疑自己的作品是否足夠好,這種懷疑正在摧毀你的記憶領域。”
黃沾愣住了,酒醒了一半:“你...你怎么知道?”
林正英插話:“沾叔,你生前就以完美主義著稱。看來這個執念死后也伴隨著你。”
黃沾頹然坐在地上:“是啊...我總是在想,哪首詞可以寫得更好,哪個韻腳可以更妙...現在好了,連現有的都要保不住了。”
潘學斌思考片刻,突然有了主意:“沾叔,你說你正在忘記自己寫過的歌詞?”
黃沾痛苦地點頭:“就像腦子里有個漏洞,詞句不停地流失。”
“那么,我們為什么不把它們記錄下來呢?”潘學斌說。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潘學斌開始用光絲構建一個奇特的裝置——那像是一個老式的活字印刷機,但又融合了現代計算機的界面。
“這是...”黃家駒好奇地問。
“記憶固化器。”潘學斌解釋,“它可以將思維中的記憶轉化為穩定的形態。”
他轉向黃沾:“沾叔,請你集中精神,回憶你的作品。任何一句都可以。”
黃沾閉上眼睛,喃喃念道:“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緣生緣死...”
隨著他的吟誦,活字印刷機開始工作。光絲組成的活字跳躍排列,將詞句具現化為發光的文字,然后烙印在特制的紙頁上。
當一整段歌詞完成時,那張紙頁散發出穩定的光芒,不再受情感波動的影響。
“成功了!”吳孟達驚喜地叫道。
黃沾睜開眼睛,看到固化后的歌詞,激動得雙手發抖:“就是這樣!這就是我寫的!”
潘學斌微笑著說:“現在,讓我們把你的所有作品都固化下來。”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黃沾沉浸在回憶中,將畢生作品一首首復述出來。《獅子山下》、《問我》、《黎明不要來》...經典的詞句在固化器中轉化為永恒的記憶。
令人驚訝的是,隨著作品不斷被固化,詞壇的崩塌逐漸停止。那些飛舞的紙張重新聚集,書本塔樓變得更加堅固穩定。